下午两点。
丰都县公安局门口。
吴边和王楷站在庄严的国徽下，抬头看着眼前这栋充满正气的大楼。
王楷紧张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手心里全是汗。
“边哥……我……我有点腿软。”他小声说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主动来这种地方。以前都是被动来的。”
吴边瞥了他一眼：“出息。”
说实话，吴边自己心里，也并非完全没有压力。
何立行这样的人物，常年与罪恶和黑暗打交道，身上有着刚正不阿的凛然之气。
吴边的“官方气场”技能，虽然能增加好感度，但面对这种意志如钢铁般坚定的人，能起多大作用，还是个未知数。
“走吧，是龙是虎，总得会一会。”
吴边率先走上了台阶。
在刘主任的牵线下，何立行最终还是同意了这次“汇报”。
毕竟，这已经是省里都点了头的重点项目，安保工作确实是重中之重，他作为公安局长，不能不见。
但他也明确表示，只给吴边十五分钟。
走进公安局大厅，一股肃穆的气息扑面而来。
来来往往的民警，步履匆匆，神情严峻。
墙上贴着各种反诈、禁毒的宣传海报。
王楷跟在吴边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在一名年轻警官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三楼的局长办公室。
“何局，人到了。”
“让他们进来。”
办公室里，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
年轻警官推开门，对吴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吴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办公室不大，陈设极其简单。一张办公桌，两个文件柜，一套待客的沙发，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墙上挂着一幅字，上面只有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国泰民安】。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身穿警服的中年男人。
他没有抬头，依旧在批阅着手里的文件。
他就是何立行。
吴边打量着他。
国字脸，浓眉，眼神锐利。
吴边和王楷在沙发上坐下，谁也没有开口。
办公室里，只有何立行手中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这是一种无声的下马威。
何立行在用这种方式，告诉吴边，他的时间很宝贵，他才是这里的主导者。
王楷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吴边却依旧平静。
他没有催促，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耐烦。他只是安静地坐着，观察着办公室里的每一个细节。
终于，何立行批完了最后一份文件。
他合上笔帽，抬起头，目光如电，直射吴边。
“你就是吴边？”
“何局长，您好，我是吴边。”吴边不卑不亢地迎上他的目光。
“说吧，什么事。”何立行的语气，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何局，我们这次来，是想向您汇报一下，关于后天晚上‘迎请判官’仪式的安保方案……”
吴边刚开了个头，就被何立行抬手打断了。
“安保方案，你们的活动策划公司，已经跟我们治安大队对接过了。我看过很详细，没什么问题。”
何立行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吴边同志，我们都是明白人，就别绕圈子了。”
“我知道，你今天来，不是为了谈安保的。”
“说出你的真实目的。”
吴边心里微微一沉。
他原本准备的一套层层递进的说辞，还没开始，就被对方直接堵死了。
既然如此，吴边也决定，不再迂回。
“好，何局快人快语，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吴边站起身，郑重地说道。
“我今天来，是想代表我们‘抽象引力’团队，以及丰都全县的百姓，正式邀请您，在后天晚上的仪式上，担任‘判官’一角。”
何立行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他眼神里，那股冰冷的寒意，却让整个办公室的温度，都下降了好几度。
坐在吴边旁边的王楷，甚至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颤。
“呵。”
许久之后，何立行发出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冷笑。
“吴边同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
“你知道？”何立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你知道，我每天要处理多少案件吗？你知道，有多少受害者，在等着我们去伸张正义吗？你知道，我的兄弟们，每天为了守护这座城市的安宁，要付出多少汗水和鲜血吗？”
“你现在，却让我，放下这些真正的工作，去陪你们，玩一场‘扮演判官’的幼稚游戏？”
“你觉得，这现实吗？这可笑吗？”
王楷已经快要窒息了。
他觉得，下一秒，何立行就会掏出手铐，把他们给拷起来。
然而，吴边却依旧站得笔直。
“何局，我理解您的愤怒。但在我看来，这并不是一场游戏。”
“哦？那是什么？”何立行靠在椅背上，一脸的讥讽。
“这是一次，全民参与的普法宣传。”
“普法宣传？”何立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穿着奇装异服，画着鬼脸，在天子殿前装神弄鬼，这就是你说的普法宣传？”
“形式，只是载体。内核，才是关键。”吴边毫不退让，“我们正是想借用老百姓最喜闻乐见，最能接受的‘鬼神’文化，来向他们传递‘法治’的精神。”
“判官，赏善罚恶。这和我们法律的原则，难道不是异曲同工吗？”
“我们想告诉大家，法律，不是冰冷的条文。它就像古代传说里的判官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我们身边，守护着秩序，惩戒着罪恶。”
“而您，何局长，”吴边看着何立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您在丰都百姓的心中，就是公平和正义的化身。您，就是我们这个时代，活着的‘判官’！”
然而，何立行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说完了？”
“说完了。”
“说得很好听。”何立行点了点头，“但是，我拒绝。”
他的拒绝，干脆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我是一名人民警察，我的职责，是打击犯罪，保护人民。不是去当一个，供人娱乐的演员。”
“我的警服，是国家的象征，是法律的尊严。它不是你们用来博取流量的，戏服。”
何立行站起身，走到了吴边的面前。
他比吴边高了半个头，那股强大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吴边同志，你的口才很好，想法也很大胆。但是，你找错人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还有，我警告你，不要再用任何方式，来干扰我们公安局的正常工作。”
何立行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带上了严厉的警告。
吴边看着他，沉默了。
他知道，再说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眼前的这个男人，意志坚定如铁，油盐不进。
任何言语上的说服，对他来说，都是无效的。
“好，我明白了。”
吴边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坚持，也没有再争辩。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
王楷赶紧跟上，他现在只想快点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就在他们走到门口时候。
吴边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对着何立行平静地说道。
“何局，有句话，我想告诉您。”
“您当不当这个判官，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在丰都百姓的心里，您早就是了。”
说完，吴边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只留下何立行一个人，站在办公室里，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