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屏幕的绿光映在林殊脸上,她指尖悬在暂停键上,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画面里的码头飘着细雨,沈如晦穿着件黑色冲锋衣,帽檐压得很低,正将一个银色箱子递给对面的人——那人穿着林雾常穿的酒红色风衣,长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侧影和林雾几乎一模一样。
“交易时间是昨晚十点十七分,码头监控刚好拍到侧脸。”技术员调整着画面清晰度,“根据面部识别比对,相似度92%,基本可以确定是林雾。”
林殊没说话,反复放大画面里“林雾”的耳后。雨丝在镜头上晕开细小的光斑,她却看得格外清楚——那里光洁一片,没有那颗米粒大小的淡褐色痣。
真正的林雾耳后有颗痣,是小时候被烫伤留下的,形状像片小小的枫叶。有次林殊给她贴创可贴,还笑说这痣长得“比她画的画还精致”,林雾当时气鼓鼓地拍开她的手,却在第二天偷偷把痣露在头发外面。
“不像。”林殊突然开口,声音打破了监控室的沉默。
“您说什么?”技术员愣了一下。
“她耳后没有痣。”林殊指着屏幕角落,“林雾耳后有颗痣,就在这个位置。”她用红笔在打印出的截图上画了个圈,位置精准得像是量过。
旁边的队长皱眉:“会不会是被头发遮住了?或者角度问题没拍到?”
“不会。”林殊调出另一帧画面,“你看这里,她转头时头发飘起来了,耳后完全露着,确实没有。”她深吸一口气,忽然想起三天前林雾跟她视频时,还对着镜头晃耳朵:“你看这痣是不是又变深了?早知道小时候就不抢你的烤红薯了。”
监控里的“林雾”接过箱子时,左手无名指蜷了一下——那是林雾绝不会有的动作。林雾的左手无名指小时候骨折过,关节有点弯,拿东西时永远是伸直的,她说这是“老天爷给她的独特标记”。
“沈队为什么会跟林雾交易?”有队员忍不住问,“那箱子里会是什么?”
林殊没回答,调出码头另一处监控。画面里,“林雾”拿到箱子后并没有离开,而是转身走进了码头值班室,三分钟后出来时,风衣换成了黑色夹克,长发也束成了马尾,走路姿势都变了——以前林雾走路总爱晃肩膀,像只得意的小兽,而这人脊背挺得笔直,步幅均匀,更像受过训练的士兵。
“查这个值班室的出入记录。”林殊指着屏幕,“还有,查沈如晦昨晚的车辆轨迹,他不可能一个人去码头。”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林殊的思绪却飘回上周。沈如晦曾在食堂跟她说起码头最近不太平,有批走私的医疗器械疑似流入黑市,“据说接头人擅长伪装,跟变形虫似的”。当时她还笑他“又想多管闲事”,他却难得正经:“那些器械要是落到坏人手里,能害死人。”
监控画面突然切换到沈如晦离开的镜头。他转身时,风衣下摆被风吹起,露出腰间别着的东西——是林殊给他的那把多功能军刀,刀柄上刻着个小小的“殊”字。那刀他从不离身,说是“保命用的”,可交易时带着私人信物,不像真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找到了!”技术员突然喊道,“值班室的后门监控拍到了,昨晚十点二十五分,有个穿黑色夹克的人从后门离开,骑了辆摩托车往城西去了,车牌号被遮挡了,但车型是雅马哈R1,全市登记在册的只有三辆。”
林殊立刻调出那三辆车的信息,目光在第二辆车主信息上停住——赵野,前特种部队成员,半年前退役,档案里写着“擅长伪装与潜入”。
“查赵野的近期活动,尤其是和医疗器械走私案的关联。”林殊将赵野的照片和监控里的“林雾”对比,眉眼轮廓确实有几分相似,只是“林雾”的妆容弱化了眉骨的棱角,还垫了苹果肌,难怪识别系统会认错。
这时,沈如晦的车辆轨迹也出来了——他的车昨晚八点就停在了码头三公里外的停车场,之后步行去了码头,离开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市中心医院的急诊科。
“急诊科?”林殊皱眉,点开放大画面,果然在医院监控里看到了沈如晦的身影。他在急诊大厅角落坐了十分钟,期间接了个电话,虽然听不清内容,但他点头时的口型,林殊看懂了——“按计划来”。
“他在配合警方行动。”林殊突然反应过来,“交易是假的,引蛇出洞才是真的。他故意让对方以为伪装成功,其实是在给警方留线索。”
手指悬在“林雾”的截图上,林殊轻轻点了点那个空白的耳后:“这不是失误,是沈如晦故意让我们注意到的。他知道我会看监控,知道我记得林雾耳后有痣。”
窗外的雨还在下,监控屏幕的绿光映着林殊的脸,她拿起手机拨通沈如晦的号码,听筒里却传来忙音。但她并不慌,指尖摩挲着屏幕上沈如晦的身影,嘴角勾起一点笑意——他从不打没把握的仗,这次也一样。
只是,那个伪装成林雾的人,恐怕还不知道,自己露的不是破绽,是沈如晦故意撒下的饵。而那只银色箱子里装的,说不定根本不是什么走私品,而是能钉死他们的证据。
林殊拿起外套:“去城西,赵野的摩托车最后消失在那边的废弃工厂区,沈如晦肯定在等我们汇合。”
走出监控室时,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备用钥匙——那是沈如晦给她的,说“万一我忘了带门钥匙,你好去救场”。现在看来,该换她去给他“救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