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陶大败吕布,如同在兖州这片焦灼的土地上投下了一颗决定性的砝码。曹操挟大胜之威,军心士气正值巅峰,而反观吕布联军一方,则彻底陷入了分崩离析的绝境。
当吕布与陈宫收拢残兵,决意南下投奔袁术的消息传开,仍在陈留郡观望的张邈、张超兄弟,顿时如坠冰窟。他们本是兖州士族代表,因不满曹操诛杀名士边让等行为,才引吕布入兖州,意图另立山头。如今吕布这棵他们倚仗的大树不仅倒了,更是直接舍弃兖州,远走淮南,将他们彻底暴露在了曹操的兵锋之下。
陈留郡府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张邈面色灰败,昔日的名士风范荡然无存,只剩下满眼的惶恐与悔恨。其弟张超更是焦躁地来回踱步,如同困在笼中的野兽。
“兄长!吕布匹夫,竟如此不堪!一败便走,置我等于何地?!”张超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的愤怒。
张邈长叹一声,声音带着颤抖:“悔不听当初陈公台之劝,轻信吕布勇力,以至今日……曹操岂能容我?兖州已无我兄弟立锥之地矣!”
“那该如何是好?难道坐以待毙,等曹操来取我等首级吗?”张超猛地停下脚步,眼中布满血丝。
张邈沉默良久,目光扫过堂下同样惊慌失措的家眷部属,最终闪过一丝决绝:“陈留乃我张家根基所在,雍丘城坚,粮草尚可支撑一时。为今之计,唯有退守雍丘,据城死守!或可……或可等待外援?” 他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希望渺茫。袁绍?不可能。刘备?远水难救近火。袁术?虽与袁绍有隙,然会为他们得罪气势正盛的曹操吗?
“外援?”张超惨然一笑,“天下谁人会在此时触曹操霉头?罢了!与其流亡他乡,受尽屈辱,不如与曹操拼个鱼死网破!就依兄长,退守雍丘!”
计议已定,张氏兄弟不再犹豫,立刻带着所有家眷、部曲以及能够带走的财物粮草,放弃陈留郡治,仓皇退入城防更为坚固的雍丘城内,意图凭借此城做最后的挣扎。
与此同时,曹操大军在定陶稍作休整。中军大帐内,气氛与张邈兄弟那边的绝望截然不同,洋溢着胜利的喜悦与下一步的踌躇满志。
“主公,”戏志才虽病体沉重,但精神却因大胜而振奋,“吕布已遁,张邈、张超如丧家之犬,龟缩雍丘。兖州大局已定!当乘胜进军,一举荡平叛逆,收复全境!”
荀彧补充道:“志才所言极是。然,济阴郡新定,太守吴资虽未随吕布顽抗,然其态度暧昧,且定陶乃郡治,需尽快派兵接管,稳定人心,以防再生变故。”
程昱则目光冷厉:“张邈、张超,背主之贼,罪不容诛!雍丘乃其最后巢穴,必当拔除,以儆效尤!主公当速发大军,围困雍丘,绝其外援,困死此二獠!”
曹操听着谋士们的建议,眼中寒光闪烁。他对张邈、张超的背叛恨之入骨,正是此二人引吕布入兖州,才让他险些基业尽毁,经历了一年多颠沛流离、生死一线的苦战。此仇,必报!
“好!”曹操霍然起身,“即刻进军!命于禁率一部,接管定陶,安抚济阴各县!其余诸将,随我兵发雍丘!我要亲眼看着张邈、张超授首!”
军令如山,于禁顺利进入定陶,原济阴太守吴资见大势已去,不敢抵抗,开城投降。曹操兵不血刃,迅速收复了济阴郡全境,彻底肃清了吕布在此地的残余影响。
随后,曹操亲率主力,旌旗蔽日,刀枪如林,浩浩荡荡直扑陈留郡的雍丘城。
当曹操的大军如同黑色潮水般涌至雍丘城下,将这座城池围得水泄不通时,城头上的张邈、张超以及守军,无不面如死灰。
曹操策马立于阵前,望着城头那面残破的“张”字大旗,目光冰冷,声音通过力士传遍四野:“张孟卓、张孟高!背主求荣,引狼入室,祸乱兖州,罪无可赦!今我大军至此,尔等若识时务,早开城门,自缚请罪,或可留尔全尸!若负隅顽抗,城破之日,鸡犬不留!”
城头上,张超气得浑身发抖,欲下令放箭,却被面色惨白的张邈死死拉住。
“兄长!曹操欺人太甚!与其受辱,不如拼了!”张超怒吼。
张邈绝望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拼?拿什么拼?城外数万大军,我军粮草又能支撑几时?外援……已绝矣……”
他望着城外连绵不绝的营寨和森严的军阵,知道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退守雍丘,不过是延缓了死亡的进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