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曲阳城破,然而,城破并不意味着战斗的结束。巷战变得更加血腥和混乱。张宝的残余势力,尤其是他最狂热的亲兵黄巾力士,依托着城内错综复杂的街巷、早已准备好的壁垒工事以及那些被蛊惑至深的信徒百姓,进行着绝望而疯狂的抵抗。每一条街道,每一座房屋,都可能成为收割生命的陷阱。
刘备麾下的部队,已有马上的骑兵瞬间变成步卒,被卢植委以清剿城西区域,并重点搜捕可能藏匿于此的张宝的重任。刘备此刻正站在一处刚经过惨烈争夺的街口,他身披玄甲,甲叶上沾满血污和烟尘,但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冷静,快速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灵魂所带来的特种作战经验,让他对这种城市环境下的清剿战有着远超时代的理解。
“大哥,这帮龟孙子躲得可真瓷实!巷子里、地窖里,甚至茅坑里都能蹦出来给你一刀!”张飞提着丈八蛇矛走来,矛尖还在滴血,他喘着粗气,语气既愤怒又不耐烦。
关羽丹凤眼微眯,抚着长髯,沉声道:“三弟稍安勿躁。残寇负隅顽抗,皆因张宝未擒。蛇无头不行,只需擒杀此獠,抵抗自溃。”他看向刘备,“兄长,如此逐屋清剿,我军伤亡亦是不小,需得想个法子。”
刘备点了点头,他的大脑飞速运转,将现代室内近距离战斗原则与古代战场环境相结合。“云长、翼德,传令下去。各组以伍为单位,交替掩护,不可冒进。注意高处窗口、地下通道。遇坚固房屋,先以弓弩压制,再用火攻或撞木,不必一味强攻。我们的目标是找到张宝,而非与每一个藏匿的贼兵纠缠。”
他的命令清晰而有效,强调小组配合、弓弩压制和区域控制,极大减少了士兵们在陌生复杂环境下的无谓伤亡。部队的推进速度似乎慢了下来,但却更加稳健,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大部分区域已被清理,却依旧没有张宝的踪迹。这家伙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难道他已趁乱逃脱?”关羽皱眉道。
刘备沉默不语,他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地面杂乱的脚印和车辙,又抬头望向城西那片最为破败、屋舍低矮密集的贫民区。那里巷道狭窄如迷宫,房屋大多有地窖甚至暗窖,是藏身的绝佳地点。但官军主力正在城中心与最后的顽敌激战,那里的抵抗反而显得有些“过于平静”了。
“不,他很可能还在城里,甚至就在这片区域。”刘备突然开口,声音笃定,“城破突然,四面重围,他大规模逃脱的可能性极低。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反而最安全。官军主力被吸引在中心区域,这片贫民区看似混乱,实则易于隐藏和控制。”
他站起身,指向贫民区深处一座看似毫不起眼,甚至有些半塌的低矮土坯院落。那院子位置相对独立,视野却可以观察到几条主要巷口的动静。“重点搜查那里。注意,院墙有近期加固的痕迹,虽然做了伪装,但新旧泥土的颜色深浅不一。院门前的车辙印最深,并非载重之物,而是反复进出碾压所致。还有,”刘备眯起眼,“你们看那屋顶,残破的茅草下,似乎有金属的反光一闪而过——那是了望哨的兜鍪!”
关羽张飞闻言,仔细观瞧,果然发现了那些微小的异常。他们对刘备这种洞察秋毫的能力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全军听令!”刘备压低声音,迅速部署,“云长,带你的人封锁所有通往那个院落的巷口,设置路障弓弩,不许任何人进出,一只鸟也不能飞出去!”
“得令!”
“翼德,选五十名最精锐的悍卒,随我准备强攻!其余人马,在外围构成包围圈,梯次配置,随时准备接应!”
“喏!”张飞兴奋地低吼一声。
行动迅速展开。关羽带人悄无声息地控制了周边要道。刘备则亲自带领一支精悍的小队,利用残垣断壁和阴影,如同鬼魅般悄然接近那座院落。
就在距离院墙尚有二十步时,院内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唿哨!几乎是同时,院墙上突然冒出了数十个身影,张弓搭箭,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来!果然有埋伏!
“举盾!散开!”刘备大吼一声,举盾护住身前,身法如电,迅捷地规避。身后的精锐们也反应极快,盾牌瞬间组成盾阵,叮当之声不绝于耳,但仍有两三名士兵中箭倒地。
“哈哈哈哈哈!”一阵疯狂而嘶哑的大笑声从院内传来。只见一个身披破烂黄色道袍,头发散乱,眼窝深陷,状若疯魔的中年男人在亲兵的簇拥下出现在院门口,正是张宝!他手中握着一柄镶嵌着符文的宝剑,剑身隐隐泛着不祥的血光。
“汉家走狗!想要你道爷的性命?来啊!黄天已死,然黄天之怒,亦要尔等陪葬!”张宝挥舞着宝剑,声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绝望和疯狂,“力士们!为了太平理想,杀光这些朝廷鹰犬!血祭黄天!”
“血祭黄天!血祭黄天!”他身边那些仅存的黄巾力士们双眼赤红,脸上带着一种殉道般的狂热,他们不再防守,而是嘶吼着,如同决堤的狂潮,主动向刘备的小队发起了反冲锋!这些人完全不顾自身性命,招式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一时间竟将官军的阵型冲得微微一滞。
“结圆阵!长枪手在前,刀盾手护住两翼!弓弩手,自由散射,压制后方贼兵!”刘备临危不乱,迅速下达指令。小队立刻变阵,如同磐石般顶住了敌人疯狂的冲击。
张飞怒吼一声,如同惊雷炸响,丈八蛇矛化作一道黑龙,横扫而出,当即就将两名冲在最前的黄天力士连人带甲砸得筋断骨折!关羽也率部分士兵从侧翼压上,青龙偃月刀每一次挥砍,都带起一蓬血雨,精准地收割着生命。
但张宝的亲兵确实悍勇异常,加之绝境下的疯狂,战斗一时陷入胶着。
刘备目光锁定在躲在亲兵身后,不断挥舞宝剑、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施展什么邪法的张宝。他知道,必须执行“斩首行动”!
“翼德,为我开路!”刘备大喝一声,身体猛然伏低,如同猎豹般窜出!张飞闻声,蛇矛舞动得更急,硬生生在疯狂的人群中为刘备撕开了一道缝隙!
刘备的身影在狭小的空间内闪转腾挪,现代搏击术中的步法与古代身法结合,巧妙地避开劈来的刀剑。他甚至能利用敌人身体的遮挡作为掩护,速度丝毫不减!一名力士嚎叫着举刀劈来,刘备不格不挡,只是侧身滑步,同时手中双股剑中的雄剑闪电般刺出,精准地刺入对方腋下甲叶缝隙,旋即拔出,脚步不停,那力士已轰然倒地。
眨眼间,刘备已穿透了层层阻拦,逼近张宝!
张宝见状,眼中疯狂之色更浓,他猛地将宝剑往地上一插,双手结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在符纸上,尖叫道:“黄天厚土,听吾号令!地裂术!”
轰隆隆!刘备脚下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竟真的裂开一道缝隙,一股污浊的黑气从中涌出,带着腐蚀性的恶臭!这并非完全是幻术,张宝显然懂得一些引导地下沼气或利用预先埋设药物的邪门手段!
若是寻常武将,定然措手不及。但刘备的灵魂经历过信息爆炸时代,对化学战、心理战都有所了解,更是见识过各种特效的“现代人”。他虽惊不乱,在那地裂产生的瞬间,就已凭借超强的核心力量和反应速度,猛地蹬踏身边一截断墙,身体借力向后空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裂缝和黑气!落地的瞬间,他毫不停滞,再次发力前冲!
张宝见邪术失效,对方来势不减反增,脸上终于露出惊惶之色,慌忙去拔地上的宝剑。但已经太晚了!
“破!”刘备一声低喝,声如金石!左手雌剑格开张宝仓惶提起的宝剑,右手雄剑化作一道惊鸿,直刺其咽喉!这一剑,凝聚了千锤百炼的杀人技,快、准、狠,毫无花哨!
张宝的瞳孔骤然放大,疯狂的火焰瞬间被死亡的冰冷扑灭。他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雄剑的剑尖已精准地刺穿了他的喉咙!
刘备手腕一拧,彻底断绝其生机,随即猛地抽剑后退,防止垂死反击。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张宝的脖颈涌出,他身上的道袍迅速被染红,身体晃了两晃,直挺挺地向后倒下。那双曾经充满蛊惑与疯狂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死灰般的空洞和不甘。
“地公将军……死了!!!”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刹那间,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那些原本疯狂死战的黄巾力士们,动作僵住了,他们看着倒地身亡的张宝,眼中的狂热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信仰崩塌的巨大茫然和绝望。
“张宝已死!降者不杀!”刘备举起滴血的雄剑,声音如同雷霆般响彻战场。
当啷!当啷!
幸存的黄巾力士们失去了战斗的意义,武器纷纷掉落在地,他们跪倒在地,有的嚎啕大哭,有的目光呆滞,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周围的官军士兵们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着持剑屹立在张宝尸体旁的刘备,眼中充满了敬畏。这场艰苦的巷战,最终以刘备雷霆万钧的斩首一击而告终。
关羽、张飞快步来到刘备身边,看着地上张宝的尸体,皆是松了一口气。
“大哥,好险!这妖道竟真会邪法!”张飞心有余悸。
“兄长无恙否?”关羽关切地问道。
刘备微微摇头,气息略促但平稳:“无妨。邪不胜正,些许障眼法罢了。”他看着张宝的尸体,心中并无太多喜悦。这乱世,造就了太多的疯狂与悲剧。
很快,卢植的中军也收到了消息。当看到刘备部下呈上的张宝首级时,整个中军大帐一片欢腾!
“好!好!玄德又立奇功!”卢植抚掌大笑,毫不掩饰赞赏之情,“阵斩张宝,平定下曲阳,此战首功,非你莫属!本帅定当具表上奏天子,为玄德及诸位将士请功!”
帐中诸将,包括那些原本对刘备出身有所微词的将领,此刻也都纷纷投来敬佩和羡慕的目光。阵斩敌军主帅,这是何等显赫的军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