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 虚空回响
黑石要塞的“极性熔炉”核心室内，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拉伸至断裂的临界点。基里曼通讯的余音如同冰冷的蛛网，缠绕在每个人的意识深处。黎曼·鲁斯的战斧斧刃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躁动的寒光，狼王的耐心已被逼至极限。伊芙蕾妮的灵能感知如同绷紧的琴弦，在虚空中捕捉着每一丝危险的震颤。克隆福根沉默地监控着控制台，数据流在他冷静的瞳孔中飞速掠过。
林恩站立在熔炉控制界面之前，左臂黄金机械臂的冰冷死寂与怀中圣吉列斯“守护之誓”碎片的温暖脉动，在他体内形成了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潮汐。基里曼揭示的关于帝皇真实状态的可怕可能性，以及眼前启动“净寂协议”就能获得的、足以暂时扭转危局的强大力量，构成了一个几乎无解的悖论。鲁斯不耐烦的低吼打破了凝滞的空气：“蓝皮官僚的话能信？老子看他是被泰拉那摊烂事逼疯了，想拉我们下水！这鬼地方再待下去，审判庭的疯狗和那些蓝色怪鸟（指奸奇恶魔）就要把咱们包饺子了！”
伊芙蕾妮轻轻摇头，灵能的光晕在她周身流转：“基里曼的灵能印记没有欺骗的波动，只有深切的忧虑……甚至恐惧。他相信自己所说是真实的。但真相往往比谎言更致命。”她的目光投向熔炉中央那缓慢旋转的黑白能量漩涡，“‘净寂协议’一旦启动，极性锁定，我们与这座要塞的命运就将彻底绑定。若帝皇的本质真如基里曼所暗示的那般……异化，我们可能不是在拯救人类，而是在加速某种更可怕的‘终极秩序’的降临。”
克隆福根的警告如同最后的倒计时：“审判庭的远程覆盖程序已完成百分之七十，预计十二分钟内将夺取核心控制权。外部传感器检测到高能反应——奸奇魔军的主力正在突破外围防御阵列。我们必须立刻决定：启动协议，或放弃要塞，利用基里曼提供的路径撤离。”
所有的压力都汇聚于林恩一身。他闭上双眼，意识沉入深处，左臂帝皇碎片传来贪婪的悸动，渴求着熔炉的力量；而圣吉列斯的碎片则传递着悲悯与守护的坚定意志，以及一丝……对“父亲”未来命运的深沉悲哀。两种源自同一血脉却走向不同极端的力量，在他的灵魂中激烈交锋。
【启动协议！获取力量！净化一切不确定性！】帝皇碎片的低语带着冰冷的狂热。
【希望……在于选择……而非毁灭……】圣吉列斯的回响如春风化雨。
突然，林恩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不，我们不启动‘净寂协议’，”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但我们也不撤离。”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他迅速转向克隆福根：“福根，能否利用塔拉辛留下的后门和要塞本身的古老协议，在审判庭的覆盖指令与熔炉核心之间，建立一个临时的‘缓冲区’？一个逻辑迷宫，延缓他们的控制，同时保持熔炉的待命状态，将其极性暂时稳定在‘寂静之碑’模式，形成一道防御屏障？”
克隆福根的手指在控制台上飞舞，数据流如瀑布般倾泻：“可以尝试！但缓冲区极不稳定，维持时间不会超过三十分钟。而且，这会消耗我们本就不多的能源储备。”
“三十分钟，足够了。”林恩看向鲁斯和伊芙蕾妮，“我们需要这三十分钟。鲁斯兄长，请你带领一队尚能运作的自动防御单元，主动出击，骚扰审判庭的登陆部队，制造混乱，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伊芙蕾妮，我需要你的灵能协助我，不是攻击，而是‘沟通’——与这座要塞更深层的意识进行沟通。基里曼的话提醒了我，盲目获取力量是危险的。我们必须理解我们正在驾驭的是什么，圣吉列斯兄弟的碎片，或许是与之安全对话的钥匙。”
鲁斯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总算有架打了！憋屈了半天，老子就去会会那些审判庭的乖狗狗！”他提起巨斧，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向通道深处。
伊芙蕾妮点头，灵能的光辉如同温和的潮水般向林恩汇聚：“我明白你的意图。我会守护你的意识，隔绝外部干扰，引导你与要塞的‘古老回响’连接。”
计划迅速执行。克隆福根全力运作，一道道加密数据流如同盾牌，在审判庭的入侵路径上筑起临时的防线。鲁斯咆哮着带领一队锈迹斑斑但依旧凶悍的自动炮塔冲向外围，很快，远处便传来了激烈的爆炸声和能量武器的呼啸。
林恩在伊芙蕾妮的灵能护持下，将手再次按在控制台上。这一次，他并非试图控制，而是将意志与圣吉列斯碎片的力量深度融合，化作一道温和的探针，缓缓触及熔炉核心那浩瀚而古老的意识边缘。他传递的不是命令，而是询问、是理解、是探寻。
起初，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仿佛面对亘古不变的岩石。但渐渐地，随着圣吉列斯那充满牺牲与守护意念的温暖力量持续浸润，一些模糊的碎片开始流入林恩的意识——不再是强制灌输的低语，而是更加古老、更加宏大的记忆回响。他看到了古圣创造黑石要塞的模糊景象，并非为了征服，而是为了在现实与虚妄之间建立一道“防火墙”，维系某种脆弱的平衡。他感受到了一种超越种族与阵营的、对宇宙本身存续的担忧。而“净寂协议”，更像是一道最终保险，其启动不仅需要巨大的能量和特定的灵能签名，更需要启动者内心对“秩序”的理解，必须超越单纯的“控制”与“占有”，达到一种近乎“无私守护”的境界。否则，协议的力量可能会被扭曲，甚至反噬启动者。
这隐约印证了基里曼的警告！
然而，就在林恩即将触及更深层真相的刹那，异变陡生！
整个核心室剧烈震动，警报凄厉响起！不是来自审判庭或奸奇的外部攻击，而是熔炉核心自身的能量平衡正在被一股阴冷、诡异的力量从内部干扰！控制台上，代表熔炉极性的指标开始疯狂摆动，在“秩序之碑”与“永夜漩涡”之间剧烈震荡！
“检测到未知来源的亚空间渗透！”克隆福根急报，“能量签名……无法识别！既非混沌，也非灵能，更像是……某种‘虚无’的具象化！”
与此同时，林恩左臂的黄金机械臂猛然爆发出刺目的、却毫无温度的冰冷金光！帝皇碎片的意志不再沉默，而是发出了混合着极致愤怒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惊恐的尖啸！
【亵渎！虚空之影！安敢染指神域！】
一道漆黑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裂隙，无声无息地在熔炉能量漩涡的中心撕开！从中弥漫出的，并非混沌的污秽，而是一种绝对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虚无气息。一个模糊的、由不断坍缩的星光和破碎几何体构成的轮廓，在裂隙中若隐若现。
伊芙蕾妮脸色骤变：“是‘虚空行者’！她们……她们被惊动了！她们认为熔炉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了！”
那位曾短暂现身、给予指引的虚空行者虚影再次浮现，但这一次，她的意念充满了冰冷的审判意味：
【协议临界……平衡崩坏……外来变量（指林恩及帝皇碎片）引发系统性风险……启动‘净化’预案……清除不稳定因素……】
虚空行者的目标，赫然指向了林恩，以及他左臂那躁动不安的帝皇碎片！她们要将可能颠覆黑石要塞根本平衡的“变量”彻底抹除！
内有无名虚无的渗透，外有审判庭和奸奇的围攻，上有虚空行者的审判，内有帝皇碎片的反噬！林恩小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十面埋伏般的绝境！
林恩站在风暴眼中心，目光扫过奋战中的同伴，感受着怀中圣吉列斯碎片传来的、即便面对绝对虚无也未曾熄灭的温暖守护意志。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犹豫和恐惧压入心底。
“福根！将剩余能源全部导入防御矩阵，顶住外部压力！伊芙蕾妮，帮我稳住灵能连接！”林恩的声音斩钉截铁，他直视着那冰冷的虚空行者虚影和躁动的帝皇碎片，“既然都想要一个答案……那我就给你们一个答案！”
他不再试图压制或逃避，而是将全部的意志、连同圣吉列斯的守护信念、伏尔甘的创造之火、乃至他一路走来所见证的所有人性的光辉与挣扎，尽数灌注到与熔炉核心的连接之中！他要的不是控制，不是毁灭，而是——对话！与这古老造物，与这宇宙的根基，进行一场关乎未来道路的、最直接的对话！
金光与虚无的黑暗在林恩身上交织，他的身影在能量风暴中变得模糊而巍峨。命运的天平，在这一刻，悬于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