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命运岔路
“远见号”如同受伤的鲸鱼，拖着能量波动极不稳定的尾迹，艰难地滑向那颗悬浮在虚空中的巨大阴影——黑石要塞。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其令人窒息的宏伟与诡异。它并非规则的几何体，而更像是一颗被强行扭曲的黑色行星碎片，表面光滑如镜，却又布满了非自然形成的尖刺与沟壑，整体散发着吞噬光线的哑光黑色。其庞大的体积堪比一颗小型卫星，无声地旋转着，仿佛一头蛰伏在宇宙深处的古老巨兽。
“所有传感器读数都在疯狂跳动……这玩意儿的能量签名完全不符合已知的任何物理法则。”克隆福根紧盯着控制台上混乱的数据流，声音凝重。虚空盾发生器过载的刺耳警报从未停止，提醒着他们此刻的脆弱。
黎曼·鲁斯透过加厚的舷窗凝视着那庞然大物，狼王的直觉让他肌肉紧绷：“妈的，这鬼东西……是活的！老子能闻到它那股子冰冷的‘饥饿’味！”他说的并非生物意义上的生命，而是那种源自古老造物、拥有自主意识的压迫感。
伊芙蕾妮的灵能感知如同触碰到一块万年寒冰，反馈回刺骨的冰冷与深沉的死寂，但在这死寂之下，又潜藏着某种……等待的意念。“它知道我们来了，”她低语道，灵族先知对亚空间的敏感让她捕捉到了黑石要塞那非人的注视，“就像蜘蛛感知到了撞入网中的飞虫。”
林恩站在舰桥最前方，左臂的黄金机械臂依旧死寂，但帝皇碎片的冰冷触感如同隐藏在冰川下的暗流，随时可能爆发。而怀中圣吉列斯的“守护之誓”肩甲碎片则散发着稳定而坚定的暖意，与黑石要塞方向传来的、某种同源但性质迥异的共鸣相互呼应。这共鸣并非欢迎，更像是一种……考验的邀请。
根据塔拉辛提供的坐标和“守护之誓”的最终指引，黑石要塞表面一处相对“平缓”的区域，有一个巨大的、如同张开巨口般的对接港入口。没有任何灯光指引，没有任何通讯回应，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入口，仿佛通往巨兽的消化道。
“没有选择，只能进去。”林恩的声音打破了压抑的沉默。他深知，“远见号”已是强弩之末，能源即将耗尽，后方可能有审判庭或混沌的追兵，这片虚空并非安全的藏身之所。黑石要塞，既是巨大的风险，也可能是唯一的生机——尤其是圣吉列斯的碎片似乎认定这里藏有关键的答案。
“远见号”小心翼翼地驶入对接港。内部并非想象中布满异形机械的巢穴，而是一片无比空旷、黑暗、冰冷的巨大空间。舰船的探照灯射出的光柱，如同投入深渊的石子，很快被无尽的黑暗吞噬，甚至无法照亮穹顶。空气（如果那能称为空气的话）冰冷刺骨，带着一股金属氧化和尘埃沉积了百万年的陈旧气味。重力环境异常，时强时弱，让人步履蹒跚。
他们降落在一片相对平坦的金属地面上，四周是望不到边的黑暗和沉默矗立的、造型奇异的巨大结构体，有些像倾颓的方尖碑，有些则如同凝固的能量漩涡。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飞船引擎冷却的嗡鸣和他们自己的心跳声。
然而，这种寂静并未持续多久。当林恩踏上黑石要塞地面的瞬间，他怀中的圣吉列斯碎片骤然光芒大盛！温暖的金光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几乎同时，远处黑暗中，无数点幽绿色的光芒依次亮起，如同沉睡的巨兽睁开了无数只眼睛，沿着墙壁、地面和空中无形的路径迅速蔓延，瞬间勾勒出庞大到超乎想象的内部结构轮廓！整个要塞仿佛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唤醒”了！
【检测到高纯度秩序灵能签名……识别：古圣造物关联序列……启动引导协议……】一个冰冷、毫无感情、仿佛来自远古星海的合成音直接在众人的脑海中响起，并非通过听觉，而是意识的直接传递。
“它在……说话？”鲁斯握紧了巨斧，警惕地环顾四周。
“不是说话，是某种……自动应答机制。”伊芙蕾妮分析着灵能波动，“这绿光是指引，也可能是……监视。”
绿色的光路在他们前方汇聚成一条清晰的路径，指向黑暗深处。别无选择，四人只能沿着光路谨慎前行。通道两旁，时而可以看到巨大而精密的机械结构，其工艺远超人类甚至灵族的理解范畴；时而又是空无一物的巨大厅堂，其规模足以容纳整支星际战士连队进行演习。
走了不知多久，他们抵达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厅堂中央。这里耸立着一根无比粗壮的黑色金属柱体，如同支撑天地的巨树树干，表面刻满了流动着微弱能量的古老符文。无数桥梁和平台以这根中央柱体为轴心，辐射状地延伸至四周的黑暗之中，结构复杂得令人头晕目眩。
就在他们踏入此地的刹那，厅堂中央的柱体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并非圣吉列斯，而是一个模糊的、身穿古朴铠甲、面容笼罩在光芒中的巨人虚影，那感觉……竟与帝皇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古老、更加非人。
【检测到携带“钥匙”者……符合初步接触条件……】巨人虚影发出宏大的意念波动，【此乃“瓦尔之佑”，亦为“寂静之碑”。其力可筑天堂，亦可启地狱。抉择之时已至，继承者。】
“抉择？什么抉择？”林恩大声问道。
虚影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一股信息洪流直接灌入众人的意识！那是关于黑石要塞本质的揭示：它由古老的“古圣”所创造，核心能力在于操纵亚空间与现实宇宙的边界。它既可以生成强大的抑制力场，像“寂静之碑”一样平息亚空间风暴，压制混沌侵蚀；也可以反向极化，如同“瓦尔之佑”般，汇聚和放大亚空间能量，甚至撕裂现实，制造永久性的恐惧之眼！而驱动这种极性转换的关键，正是与帝皇、圣吉列斯等同源，但更加古老和基础的“秩序”灵能——也就是圣吉列斯碎片所蕴含的力量本质！
【此设施可成为人类帝国新的“星炬”，照亮黑暗，隔绝混沌；亦可化为更甚恐惧之眼的“永夜漩涡”，吞噬一切希望。】虚影的声音如同洪钟，【抉择之权，在于“钥匙”持有者之心。是守护，还是征服？是延续，还是……重塑？】
这一刻，林恩明白了塔拉辛的真正“礼物”和圣吉列斯指引的深意。这不仅仅是寻找一块碎片，而是要将一个足以改变银河命运的战略武器——以及一个足以颠覆一切的选择——交到他的手中！
然而，几乎在理解这一切的同时，异变再起！
林恩左臂的黄金机械臂猛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金光！帝皇碎片那冰冷的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不再是低语，而是咆哮！
【权柄！终极的秩序权柄！理应归于王座！】充满了极致贪婪和绝对控制欲的意念，疯狂地冲击着林恩的意识。黄金机械臂不受控制地抬起，狂暴的能量锁定了中央柱体，竟是要强行夺取黑石要塞的控制权！帝皇碎片要将这强大的古圣造物，变成巩固其自身力量、乃至彻底掌控人类命运的终极工具！
“林恩！”伊芙蕾妮惊呼，试图用灵能帮助他稳定心神。
但这一次，帝皇碎片的力量远超以往！林恩感到自己的意识如同风暴中的小船，随时可能被吞噬。与此同时，整个黑石要塞也因这外来的、充满侵略性的力量介入而剧烈震动起来，幽绿的光芒变得闪烁不定，警报般的尖锐鸣响在巨大的空间中回荡。
【警告！未授权的高强度混沌灵能（帝皇碎片已被其自身执念扭曲，被系统判定为类混沌能量）试图侵入核心！防御协议激活！】古圣虚影的声音带上了冰冷的敌意。
四周的黑暗中，传来沉重的金属摩擦声，一些巨大的、造型狰狞的防御构造体开始从墙壁和地面中浮现，眼中亮起危险的红色光芒，锁定了黄金机械臂能量爆发的源头——林恩！
内忧外患，瞬间将林恩推到了毁灭的边缘！他必须立刻做出选择：是屈服于帝皇碎片的意志，冒险夺取黑石要塞，但可能彻底失去自我，成为帝皇碎片延伸的工具；还是坚守圣吉列斯的“守护”信念，对抗帝皇碎片，但可能触发黑石要塞更强大的防御机制，导致全员覆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圣吉列斯的“守护之誓”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中，不仅蕴含着天使的牺牲与守护意志，更清晰地浮现出圣吉列斯当年对帝皇的最终告诫影像：【父亲……请勿让人类的希望，完全寄托于一座冰冷的神坛……】这影像如同重锤，狠狠敲打在林恩的灵魂深处，也让狂暴的帝皇碎片出现了极其短暂的、仿佛被刺痛般的停滞。
林恩眼中闪过决然。他明白了自己的道路。
他猛地将全部意志灌注到“守护之誓”中，不是对抗帝皇碎片，而是引导其力量，同时向着古圣虚影发出坚定的意念：
“我选择……守护！以此身化为壁垒，隔绝黑暗，而非成为新的太阳！以圣吉列斯之名，我愿成为这‘寂静之碑’的基石，而非‘永夜漩涡’的引信！”
这抉择，伴随着圣吉列斯最后的告诫影像，形成了一股奇特的共鸣。帝皇碎片的咆哮戛然而止，那极致的贪婪似乎被某种更复杂的、源于“父亲”面对“儿子”遗志的情绪所干扰，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和沉默。而黑石要塞的防御构造体也停止了逼近，红色的光芒转为迟疑的橙色。
古圣虚影凝视着林恩，良久，宏大的意念再次响起：
【意志……已确认。钥匙……已绑定。权限移交……开始。“瓦尔之佑\/寂静之碑”……进入待命状态。谨记，继承者，力量的本质，在于使用者的心。】
光芒渐熄，虚影消散。中央柱体上，一枚新的、与圣吉列斯肩甲碎片共鸣强烈的符文缓缓亮起，标志着林恩暂时获得了黑石要塞的部分基础控制权。
危机暂时解除。但林恩瘫倒在地，浑身被汗水浸透，精神近乎虚脱。他成功避免了最坏的结果，但帝皇碎片的彻底沉寂中蕴藏着更大的风暴，而掌控黑石要塞带来的责任和觊觎，也将随之而来。
鲁斯和克隆福根将他扶起，眼神复杂。他们见证了一场超越物理层面的凶险争夺。
伊芙蕾妮望向深邃的黑暗，轻声道：“我们打开了一扇门……但门后的道路，遍布荆棘。银河的各方势力，很快就会感知到这里的变化。”
林恩喘息着，看向手中光芒内敛却联系已深的圣吉列斯碎片，又望向那巨大的中央柱体。
他知道，短暂的喘息之后，真正的狂风暴雨，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