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沉寂墓场
亚空间跃迁的颠簸感逐渐平息，如同狂暴海洋终归死寂。舰队导航员们报告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我们已抵达目标星域边缘，但亚空间与实体宇宙的边界在此地异常模糊、脆弱。
林恩站在“守望者号”的舰桥上，黄金机械臂上的“金手”微微发出温热。无需启动“归途指引者”系统进行深度扫描，他那经过强化的灵能直觉已经向他发出了尖锐的警告。舷窗之外，并非预想中的璀璨星河或混沌风暴，而是一片近乎绝对的黑暗，只有零星几颗垂死的恒星，如同墓地的鬼火，散发着惨淡、冰冷的光晕。
“扫描结果如何？”林恩的声音在异常安静的舰桥上响起，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技术神甫操纵着仪器，伺服颅骨发出嗡嗡的校准声。“探测到巨大的人造结构信号，指挥官。规模……难以估算。但其能量特征……极度微弱，近乎沉寂。环境读数异常，物理常数存在微小但广泛的波动，时空结构……不稳定。”
全息星图在舰桥中央展开，勾勒出前方星域的轮廓。那是一片广阔的虚空，仿佛宇宙在此被挖去了一大块。而在虚空的中央，数个庞大的、扭曲的阴影被标示出来，正是“虚空之民”的遗迹。星图边缘，代表未知干扰的静电噪音不断闪烁。
“比死亡更深的寂静……”伊芙蕾妮走到林恩身边，灵族先知敏锐的感官让她对这片虚空感到本能的排斥，“这里的时间流速似乎也与外界不同，充满了……腐朽的惰性。”
莱恩·艾尔庄森抱着臂膀，眉头紧锁：“一片坟墓。基里曼让我们来探索一个巨型坟墓？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也许敌人就藏在寂静之中。”克隆福根凝视着星图，他作为复制体的敏感让他捕捉到一丝不祥，“真正的危险，往往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酝酿。”
林恩深吸一口气，激活了“归途指引者”系统。系统界面在他视野中展开，能量读数稳定，但代表亚空间感知的模块却显示出一片混乱的空白区域，仿佛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他尝试进行信息扫描，目标指向最近的一处巨大遗迹。
【扫描启动……目标：未知巨型结构。】
【信息获取中……受到强烈干扰……数据残缺……】
【名称：？？？（代号：寂静王座）】
【状态：极度低能耗维持\/近乎完全沉寂\/外部结构严重损毁】
【检测到异常时空曲率……检测到未知能量残留（非亚空间\/非星神）……警告：存在高维度信息残留污染风险……】
系统的反馈模糊而充满警告，与之前扫描任何目标都截然不同。更让林恩心悸的是，当他尝试加深扫描时，黄金机械臂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脑海中响起一声极其微弱、却冰冷到灵魂深处的叹息，仿佛来自万古之前。这是帝皇碎片的反应？还是……别的什么？
“指挥官，”通讯官报告，“兽人舰队发来信号……碎骨者问什么时候能‘开搞’，他说这地方‘静得让俺头皮发麻’。”
林恩几乎能想象出碎骨者在舰桥上焦躁踱步的样子。连兽人都感到了不适，这足以说明问题。
“回复碎骨者，保持警戒，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轻举妄动。”林恩下令，然后转向众人，“我们不能被这片寂静吓倒。派出侦察小队，目标，最近的那个遗迹‘寂静王座’。舰队保持一级战备，随时准备接应或跃迁撤离。”
由三艘灵族快速舰艇和一艘经过改装的、搭载了星际战士终结者小队的帝国护卫舰组成的侦察编队，缓缓驶离主力舰队，如同几粒微尘，投向那无边的黑暗与寂静。
等待是煎熬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侦察编队传回的只有断断续续的、充满静电干扰的信号。偶尔能听到侦察兵紧张的呼吸声，以及仪器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时的嘀嘀声。
突然，主力舰队的传感器发出一阵刺耳的警报！
“检测到大规模时空扰动！在‘寂静王座’遗迹附近！”
全息星图上，代表“寂静王座”的区域突然扭曲，一个不祥的漩涡正在形成。与此同时，与侦察编队的通讯几乎完全中断，只剩下最后一段夹杂着惊恐呼喊和金属撕裂声的破碎信息：
“……遭遇攻击！不是实体……是时空本身！结构在崩塌！救……”
林恩的心沉了下去。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命令所有战舰，最大功率扫描扰动区域！准备战斗！”莱恩怒吼道，黑暗天使的旗舰立刻进入了临战状态。
然而，扫描结果却让人更加困惑。扰动区域并未出现任何已知的敌人——没有混沌战舰，没有泰伦虫族，也没有死灵舰队。只有疯狂扭曲的时空本身，如同一个无形的巨兽，正在撕碎一切闯入者。
“是陷阱！”克隆福根脸色难看，“遗迹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伊芙蕾妮闭上眼睛，灵能如同涟漪般扩散出去，片刻后，她猛地睁开眼，眼中带着震惊：“我感知到了……虚空……在‘呼吸’。不是生命的气息，而是……熵增的终末。它在排斥我们，排斥任何‘存在’本身！”
就在这时，“归途指引者”系统在林恩的视野中疯狂闪烁，一个前所未有的高优先级警告弹出：
【警告！检测到高维度时空塌陷事件！】
【警告！检测到“虚空能量”活性化迹象！】
【关联分析：目标遗迹“寂静王座”为“虚空能量”汇聚\/封印节点。外来探测行为可能触发了防御\/清除机制。】
【建议：立即撤离当前坐标！危险等级：灭绝！】
几乎在系统警告出现的同时，舰队的传感器显示，那时空扰动的范围正在急速扩大，并且朝着主力舰队的方向蔓延而来！原本死寂的虚空，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一张吞噬一切的巨口。
“所有战舰！紧急转向！最大功率启动跃迁引擎！”林恩毫不犹豫地下达了命令。面对这种完全未知的攻击方式，硬抗是愚蠢的。
“可是侦察队……”莱恩不甘地看着那片扭曲的空域。
“他们已经没了！”林恩的声音带着痛苦，但无比坚定，“我们不能全都葬送在这里！必须把情报带回去！”
兽人舰队那边已经骂骂咧咧地开始了转向，绿皮工程师们把引擎轰到了极限。灵族舰艇优雅地划出弧线，率先进入了预备跃迁状态。帝国舰队紧随其后。
“守望者号”庞大的舰体在惯性作用下发出呻吟，开始调头。林恩最后看了一眼那片正在不断扩大的、扭曲了光线的恐怖空域，心中充满了冰寒。这根本不是一场常规的战斗，他们甚至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就损失了一支精锐侦察队。
虚空主宰……这就是你的力量吗？操控时空，将存在本身归于虚无？
远征的第一次接触，以惨痛的损失和彻底的被动告终。他们不仅低估了敌人的强大，更低估了其存在形式的诡异。宇宙边缘的黑暗，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深沉，更加致命。
“跃迁引擎充能完毕！”
“跃迁！”
随着林恩的命令，庞大的舰队仓惶地逃入了亚空间，留下身后那片正在不断“苏醒”的、恐怖而寂静的虚空墓场。
而在那片扭曲的空域中心，那座被称为“寂静王座”的遗迹深处，某种东西似乎……动了一下。一道冰冷的目光，跨越了时空，似乎追随着舰队跃迁的轨迹，投向了遥远的泰拉方向。
真正的威胁，才刚刚开始显露它冰山一角的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