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四合院里的灯光渐渐熄灭,只剩下客房里还亮着一盏暖黄的壁灯。夏之心蜷缩在刘成功的怀里,呼吸均匀,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的笑意。这是她许久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刘成功的怀抱温暖而坚实,让她暂时忘却了所有的烦恼和恐惧。
可梦境终究还是来了。
她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闷热的午后,家里的墙壁是斑驳的米黄色,窗帘是妈妈最喜欢的碎花样式,空气中弥漫着饭菜的香味,那是妈妈在厨房做她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她趴在用窗帘隔开的小天地里,翻看着手绘的小人书,耳边传来妈妈哼着的童谣,一切都温馨得让人心醉。
“三妹,快来看,大哥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大哥夏之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带着少年人的爽朗。
夏之心立刻放下小人书,跑了出去,就看到大哥手里拿着一块用油纸包着的麦芽糖,笑得一脸灿烂。二哥夏之俊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木制的小风车,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哇!是麦芽糖!谢谢大哥!”夏之心开心地接过麦芽糖,仰着小脸让大哥帮她打开。
夏之江小心翼翼地剥开油纸,把麦芽糖递给她,自己则咽了咽口水,笑着说:“你吃吧,大哥不饿。”
夏之心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她看着大哥渴望的眼神,把麦芽糖递了过去:“大哥,你也吃一口。”
“不用不用,你吃就好。”夏之江连忙摆手,转身拉着夏之俊的手,“二哥,我们去外面打篮球,让三妹在家乖乖等着妈妈做好饭。”
夏之俊点了点头,临走前还摸了摸她的头:“乖乖听话,不要乱跑。”
他们走后没多久,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妈妈关掉煤气,擦了擦手去开门,引进来一个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那个男人穿着笔挺的衬衫,面带微笑,看起来温文尔雅。
夏之心躲在窗帘后面,好奇地看着他。当男人转过身来,她看清了他的脸——那是刘成功的父亲,刘建立!
虽然时隔二十年,男人的脸上多了些皱纹,可那双眼睛、那个笑容,和她记忆中的模样一模一样!
“大嫂,大哥在家吗?”刘建立的声音温和,带着一丝熟稔。
“他出去办事了,你找他有什么事吗?”妈妈的语气带着客气。
“是这样的,我妻子下个月过生日,我托同事从法国带回来一份礼物,想给她一个惊喜,”刘建立说着,指了指门口那个沉甸甸的黑色箱子,“可礼物提前到了,我家那口子精明得很,放在家里肯定会被发现。大嫂,能不能把这个箱子先放在你家床底下,等她生日前一天我再来取?”
妈妈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当然可以,不就是一个箱子吗,放着吧。”
看着刘建立把箱子搬进卧室,塞进床底下,夏之心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疼痛蔓延开来。她想冲出去阻止妈妈,想告诉她这个男人是个骗子,可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画面突然切换,三天后的下午,一群穿着警服的人冲进了家里,二话不说就直奔卧室,从床底下拖出了那个黑色箱子。打开箱子的瞬间,一沓沓崭新的钞票散落出来,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
“夏彦军涉嫌贪污,跟我们走一趟!”领头的警察语气严厉,不容置疑。
爸爸从外面回来,看到这一幕,脸色瞬间惨白,拼命解释:“不是我的!这箱子不是我的!我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人赃并获,你还想狡辩?”警察根本不听他的解释,强行把他戴上手铐,押了出去。爸爸的眼神里满是绝望和不甘,他回头看着夏之心,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那是夏之心最后一次见到爸爸。
没过多久,就传来了爸爸在监狱里自杀的消息。她和大哥、二哥哭成了一团,妈妈却异常平静,只是死死地盯着天花板,谁哭就骂谁。直到去认领爸爸的尸体,妈妈才扑在爸爸的身上嚎啕大哭,嘴里一遍遍喊着“对不起”。
处理完爸爸的葬礼,妈妈变得更加沉默,每天只是机械地做饭、打扫卫生。可就在两天后的晚上,夏之心突然闻到了浓重的煤气味。妈妈把她推出门外,说:“之心乖,去找邻居阿姨,妈妈马上就来。”
她刚跑出去没几步,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家里的窗户喷出熊熊大火,妈妈的惨叫声被爆炸声淹没。她哭着想要冲进去,却被邻居死死拉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大火吞噬了她的家,吞噬了她的妈妈。
“妈妈!妈妈!”夏之心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想要冲进火海,却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了回来。
她抬头一看,妈妈竟然从火海里走了出来,浑身是火,脸上却带着狰狞的笑容,死死地盯着她,声音嘶哑地喊着:“记住!箱子是刘建立的!你爸爸是冤枉的!记住!”
“啊——!”
夏之心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浑身大汗淋漓,胸口剧烈起伏,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刚才的梦境太过真实,那些画面、那些声音,清晰得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让她浑身冰冷,瑟瑟发抖。
“之心!怎么了?你吓我一跳!”刘成功被她的尖叫声惊醒,连忙坐起来,伸手抱住她,语气里满是担忧,“是不是做噩梦了?”
夏之心扑进他的怀里,身体还在剧烈地颤抖,眼泪浸湿了他的睡衣。她想告诉刘成功,她梦到了爸爸妈妈,梦到了当年的真相,梦到了他的爸爸刘建立就是陷害她爸爸的凶手!
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她不能仅凭一个梦就指控刘建立,更何况刘成功是他的儿子。如果她现在说出来,刘成功会相信她吗?还是会觉得她是疯了?
而且,刘建立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想起了当年的事情,一定会对她下毒手。她不能打草惊蛇,她要活着,要找到确凿的证据,为爸爸妈妈报仇。
“我…我做噩梦了,”夏之心哽咽着,把脸埋在刘成功的怀里,声音沙哑,“梦见一只超大的蜘蛛,黑乎乎毛茸茸的,太可怕了。”
她编造了一个谎言,把所有的恐惧和仇恨都压在了心底。
刘成功松了口气,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原来是蜘蛛啊,别怕别怕,有我在呢。我也怕蜘蛛,不过以后为了你,我一定克服这个恐惧,保护好你。”
他的声音温柔而真诚,怀抱温暖而安心。夏之心靠在他的怀里,心里却像被刀割一样疼。
多好的一个人啊,可惜,他是仇人的儿子。
他们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是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悲剧。
“成功,”夏之心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我们…我们是不是不合适?”
刘成功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怎么突然这么说?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不是,你很好,”夏之心摇了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是我…是我配不上你。你家境这么好,而我…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孤儿,我们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她想以此为借口,和他拉开距离。她知道,长痛不如短痛,越早结束,对彼此的伤害就越小。
“傻瓜,你在胡说什么?”刘成功捧着她的脸,眼神坚定,“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和你的家境无关。你善良、勇敢、真诚,这些都是最宝贵的东西。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谁也比不上。”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语气温柔:“别想太多了,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照顾你,永远不会让你受委屈。”
夏之心看着他深情的眼神,心里更加痛苦。她知道,刘成功是真心爱她的,可这份爱,却建立在血海深仇之上,让她无法承受。
她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只是任由眼泪滑落。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刻骨铭心的仇恨,一边是难以割舍的爱情,她被夹在中间,痛苦不堪。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照亮了满室的温馨。可夏之心的心里,却一片冰冷,仿佛永远也无法等到黎明。
她知道,从这个噩梦开始,她的人生将彻底改变。她不能再沉溺于爱情的甜蜜,必须清醒过来,为爸爸妈妈报仇,为自己讨回公道。
而刘成功,这个她深爱的男人,终将成为她复仇路上最大的障碍,也是最深的伤痛。
与此同时,祝之俊一夜未眠。他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夏之心的档案,心里充满了担忧。他已经查到,夏之心昨晚没有回家,而是留在了刘建立的四合院里。
“之心,你千万不要出事啊。”祝之俊低声呢喃,眼底满是血丝。他已经派人密切监视刘建立的一举一动,一旦发现任何异常,就立刻采取行动。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夏之江(夏之龙)站在开心酒吧的顶楼,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手里紧紧攥着那条银色的项链。他已经收到消息,夏之心昨晚留在了刘建立的家里。
“之心,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夏之江的眼神冰冷,充满了焦急和愤怒,“刘建立是我们的仇人,你留在那里,就像羊入虎口!”
他知道,刘建立心思歹毒,一旦发现夏之心的身份,一定会对她下毒手。他必须尽快想办法,提醒夏之心,同时加快调查的脚步,找到刘建立兄弟犯罪的证据。
一场围绕着夏之心的危机,正在悄然酝酿。而她的两个哥哥,也在为了保护她,与强大的敌人展开了殊死搏斗。
夏之心躺在刘成功的怀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心里却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这场爱恨交织的复仇之路,等待她的将会是什么。她只知道,她必须坚强起来,为了爸爸妈妈,为了失散的哥哥,也为了自己,勇敢地走下去。
而那个烙印在她心底的仇恨,终将成为她前进的动力,也终将把她和她所爱的人,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