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里最前面的四位,也就是如今大名鼎鼎的玄真门另外四绝:
第一位被称为斩妄之绝的李玄真,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着深青色道袍,
见三位太上长老倒在地上没了气息,连忙从袖中取出数只杏黄小旗,抬手祭起护在周身,
衣袍被体内运转的真气鼓得猎猎作响,鬓角白发都跟着轻轻晃动;
第二位被称为斩迷之绝的赵玄清,是位穿青衣道袍的白发老妪,
发髻用木簪挽得齐整,此刻指尖紧紧捏着一张边缘微卷的黄符,
眉目间拧着羞愧与内疚,脸上满是难以掩饰的痛苦之色;
第三位被称为斩欲之绝的陈玄静,是位穿青衣道袍的中年妇人,
面容看着不过三四十岁,实则是修得驻颜之术,
她本是当年事件的参与者,见三位太上长老身死,
放在剑柄上的手不自觉收紧,心情极为复杂;
第四位是被称为斩厄之绝的刘玄明的徒孙,名唤衍则
此刻被两名弟子推着坐在轮车上,双目被厚实黑布蒙着,
身形瘫软在轮车里,是四绝之中唯一没有参与当年之事的人。
他这一支脉所修的推演天机绝学有个致命缺点,
每一次推演都要耗费自身寿命,所以这一支脉的人往往短命。
四人怎么也没想到,销声匿迹多年的张玄尘会突然归来,
实力竟强悍到这般地步,抬手间便斩了三位太上长老。
他们此刻心情格外复杂:
当年与张玄尘本就关系不错,只因各有苦衷,才不得不站到他的对立面。
这其中最无辜的便是衍则,此事本与他毫无关联,
可当年他师祖参与其中,如今张玄尘回来清算旧账,
他坐在轮车上的身体都因局促不安微微晃动。
他如今只剩能说话的嘴、能听声的耳朵,
身体瘫痪、双眼失明,都是早年窥探天机时遭到的反噬。
听闻张玄尘态度强硬,他终究按捺不住,朝着张玄尘的方向压着嗓子开口道:
“玄尘师祖,当年之事确有隐情,师祖们当年也是迫不得已,但此事事关整个玄真门,实在不能……”
他的话音未落,空中突然凝出一把虚剑,泛着冷光径直落在他的轮车上,
木轮被剑刃劈中,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轮辐断裂,轮椅骤然侧翻,
衍则面朝地面摔在玉阶上,手肘刚触到冰凉的石阶,尚未撑臂爬起,
那虚剑已顺势下沉,带着凛冽剑气直穿他的后背,
鲜血瞬间涌出,溅在玉阶上凝成点点血渍,
衍则的话音卡在喉间,化作一声微弱闷哼,
只剩手指在石阶上抽搐着动了两三下,便彻底没了气息。
张玄尘的声音淡淡落下,不带半分情绪:
“三个老家伙的废话,贫道都不爱听,更何况你一个不明真相的小辈。”
“如今的玄真门,跟贫道何干?”
“贫道来此只有一个目的,便是查清当年之事。”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众人,语气陡然转冷,冷冷说道:
“少在贫道面前唧唧歪歪。”
李玄真见衍则也被斩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握着杏黄旗的手指因用力而指节泛白,连带着手臂都微微颤抖,
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慌乱,转头对着赵玄清急声道:
“玄清师姐,他已经不是当年的玄尘师兄了!”
“被执念所挟,怕是早已入魔,出手吧!”
说着便调动体内真气灌入杏黄旗中,旗面被真气催动得猎猎作响,
玄真门周遭的山石草木竟随之微微震颤,发生了变化。
这般以旗引地势的手段,若李子游在场,
定会觉得诧异,这与他当年自悟的阵法竟有同工之妙。
只是李玄真的手法颇为粗浅,仅能调动周遭的山石、草木为己所用。
赵玄清见衍则身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原本的痛苦被浓重的惊恐取代,
握着黄符的手不住发颤,符纸都跟着抖得沙沙作响。
她轻轻叹了口气,实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不再犹豫,将手里的黄符往空中一丢,
符纸在空中化作一道清光,带着淡淡微光直朝张玄尘身上照来。
这是她的清心神咒,能破人执念、定人心神,是斩迷之绝的核心杀招。
陈玄静站在原地,浑身猛地一僵,原本紧攥剑柄的手猛地松开,又在瞬间重新攥紧,
脸色惨白如纸,眼底满是惊惶,掌心的冷汗浸湿了剑柄,那剑却始终没有出鞘。
当年她本就爱慕张玄尘,此刻看着旧人这般狠戾的模样,心中既恐惧又心疼,终究狠不下心出手。
张玄尘听到李玄真这番话,差点被气笑,眉峰微微挑起,语气带着嘲讽:
“看来这几年,玄真师弟深得那三个老东西的真传!”
“这嘴上的功夫,倒是修得炉火纯青,竟还会颠倒黑白!”
张玄尘话音刚落,赵玄清掷出的那道清光已堪堪落在他肩头。
光芒触碰到他青衣袍角的瞬间,便如投入深潭的石子般泛起细碎光晕,
顺着衣料扩散半寸,却连他周身萦绕的灵气都未曾撼动分毫。
他垂眸扫了眼肩头残留的微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清心神咒?”
“玄清师妹,竟把当年贫道助你领悟的绝学,用在贫道身上?”
“你可看清楚了?”
“贫道身上,可有半分执念入魔的迹象?”
这话如重锤般砸在赵玄清心头,她攥着符纸残角的手愈发颤抖,
原本苍白的脸上,惊恐中又添了几分茫然。
方才她还坚信张玄尘是被执念裹挟,
可这清心神咒对他毫无作用,难道从始至终,错的都是他们?
一旁的李玄真看着这一幕,满脸难以置信。
之前他还深信玄清师姐的绝学定能奏效,
如今却像个小丑般可笑,原本因紧张绷得笔直的脊背,
竟不自觉地佝偻了几分,握着杏黄旗的手也泄了力。
而此刻的掌教张玄世,像是被李玄真那句“入魔”点醒,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先前面对张玄尘时的慌乱与恐惧荡然无存,
他心里清楚,管他张玄尘是否真的入魔,众弟子本就不知晓清心神咒的玄妙。
他猛地将手中的巨剑往玉阶上一拄,“当”的一声巨响震得玉阶微微发麻,
也瞬间将在场两千余名弟子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诸位弟子听着!”
张玄世的声音带着刻意拔高的激昂,目光扫过下方神色惶恐的弟子们,刻意加重了语气:
“此人当年背叛宗门、私吞秘宝,如今归来又滥杀无辜,连太上长老和毫无关联的衍则长老都不放过,显然已是入魔深矣!”
他抬手越过人群,直指张玄尘,语气中满是煽动:
“此等魔头若不除之,不仅玄真门将危在旦夕,在座各位的性命也难保!”
“今日便随我一同出手,诛杀此魔,护我玄真门千年基业!”
话音未落,人群中便响起一阵骚动,弟子们相互交头接耳,脸上满是不安。
低头看着玉阶上衍则与三位太上长老的冰冷尸身,
又抬头望向神色淡漠的张玄尘,眼中满是惊惧。
可在张玄世的鼓动下,加之“护宗”的信念支撑,
前排几位主峰弟子率先举起佩剑,剑尖指向张玄尘,高声附和:
“诛杀魔头!护我宗门!”
这声呼喊像是一道信号,瞬间点燃了其他弟子的情绪,
两千余名弟子纷纷抽出腰间佩剑,“唰唰”的出鞘声连成一片,
原本涣散的队伍渐渐聚拢成一道密密麻麻的人墙,朝着张玄尘缓缓逼近。
他们的脸上满是紧张,却又带着几分“护宗”的决绝,
握着剑柄的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脚步虽带着难以掩饰的迟疑,
却还是被身旁的同门裹挟着,一步步向前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