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叙话后,雄霸独坐良久。
沈浪那番“天外有天”的警示犹在耳畔,而“风云为浪,紫气东来”的批言更如甘霖浇灌在他野心之上。
他反复思忖,过往对风云霜三人的忌惮与制衡,在如今看来,未免显得小家子气,更可能如沈浪所言,动摇天下会根基。
“既得真龙相助,何须再困潜蛟?”
目前躺着都能赢,还奋斗个屁,还怕徒弟翻天!?
雄霸豁然开朗,眼中精光一闪,当即下令:
“来人!传秦霜、步惊云、聂风即刻来天下第一楼!”
不多时,三人奉命而至。
秦霜沉稳依旧,聂风面带恭敬,步惊云则冷着脸,眸光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雄霸目光扫过三名弟子,脸上挤出难得的和煦笑容:
“霜儿、云儿、风儿,你们随为师多年,勤勉刻苦,立功无数,乃我天下会栋梁。
以往为师对你们要求严苛,亦是望你们成材,能独当一面。”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沉凝:“然武学之道,浩如烟海,非一蹴而就。
为师所传天霜拳、排云掌、风神腿,其实皆有后续更为精妙之变化,关乎气机运转、劲力收发之极致奥妙。
昔日未传,非是藏私,实是担心你们根基未固,贪多嚼不烂,反受其害。”
此言一出,三人反应各异。
秦霜立刻躬身,诚惶诚恐:
“师傅苦心,弟子明白!绝无半分怨怼!”
他性情忠厚,只觉师恩深重。
聂风亦感动道:“师傅处处为弟子着想,弟子感激不尽!”
唯有步惊云,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心中冷哂:
‘老匹夫,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竟肯将压箱底的东西掏出来?’
他本能地觉得此事蹊跷,但绝世武学的诱惑在前,也由不得他不动心。
雄霸将三人反应尽收眼底,也不点破,朗声道:
“如今尔等修为已臻化境,是时候将这些精要传授于你们了。
望你们勤加修习,融会贯通,日后方能更好的为天下会效力,助为师成就霸业!”
说罢,雄霸分别将三人唤至近前,附耳低语,将天霜拳、排云掌、风神腿最后几重关键心法、运劲秘诀以及配套的杀招变化,一一详解。
立于雄霸身侧的沈浪,神念微动,便将雄霸所传尽数感知。
他心下不由暗笑:‘雄霸啊雄霸,你防着聂风、步惊云也就罢了,怎么连看似最忠厚的秦霜,你藏着掖着的后手反而最多?
天霜拳最后那招‘傲雪凌霜’的凝冰锁脉之变,竟是连秦霜都未曾听闻。
秦霜上辈子是刨了你家祖坟么?值得你这般防备?’
秦霜得授完整功法,只觉以往许多滞涩之处豁然贯通,内心激动不已,对雄霸更是死心塌地。
聂风亦觉风神腿法圆融如意,速度与威力更上一层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步惊云虽面色冷漠,但仔细聆听那排云掌最后一式‘云莱仙境’的幻灭之道与‘重云深锁’的困敌之妙,心中亦不免掀起波澜。
这确是他梦寐以求的完整力量。他暗暗催动内力,只觉气血奔涌,与那新得法门隐隐相合,威力陡增,不由暗道:
‘这老匹夫,今日倒是做了件人事。’
待传授完毕,雄霸看着实力隐隐均有精进的三人,满意地点点头,正欲勉励几句,却听沈浪忽然开口。
“师傅,”
沈浪微微拱手,语气温和,“三位师弟武艺精进,实乃我天下会之福。不过,弟子另有一事,关乎惊云师弟,不知当讲不当讲。”
步惊云冷眸瞬间扫向沈浪,带着审视。
雄霸心情正好,笑道:“浪儿但说无妨。”
沈浪目光转向步惊云,淡然一笑:
“弟子近日偶有所见,惊云师弟与侍婢孔慈,似乎情投意合,颇为默契。
惊云师弟性子冷峻,能得一知心人相伴,亦是美事一桩。
师傅如今既欲门下和睦,人尽其才,何不成全这对有情人,将孔慈许配给惊云师弟,也可安惊云师弟之心,使其更无后顾之忧,专心为天下会效力?”
此言一出,满室皆静!
步惊云猛地抬头,臭屁冷面首次出现惊喜,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一丝极力掩饰的震动!
他与孔慈之事极为隐秘,大师兄如何得知?更竟会在此刻当面提出?
秦霜面露讶异,聂风则微微一怔,他亦知孔慈与步惊云亲近,却不知已到谈婚论嫁之地步。
雄霸先是一愣,随即恍然。
他本有用孔慈离间风云之心,但如今形势大变,沈浪深不可测且明显支持自己,步惊云那点威胁已不足为虑,反倒其战力值得依仗。
用一个侍女换取步惊云的忠诚与归属感,这买卖实在太划算了!
“哦?竟有此事?”
雄霸故作惊讶,随即哈哈大笑,“好事!这是大好事啊!云儿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
孔慈那丫头温婉可人,与云儿正是般配!为师准了!择日便为你们举办婚礼!”
他大手一挥,显得极为豪爽大度:“云儿,今后便安心在天下会成家立业,辅佐为师与浪儿,共创大业!”
步惊云呆立当场,心中巨浪翻腾。
他梦寐以求之事,竟就这般轻易达成?老匹夫竟如此痛快?
他目光扫过淡然含笑的沈浪,又看向欣喜应允的雄霸,一时竟分不清是真是幻。
但那巨大的喜悦与冲击,却真实地冲刷着他冰封的心湖。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万千情绪,对着雄霸单膝跪地,声音竟带了一丝极淡的沙哑:“谢……师傅成全!”
这一刻,即便冷酷如他,心中亦不免对雄霸生出些许真正的感激,而对那神秘莫测、一言定鼎的大师兄沈浪,更是平添了无尽的探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雄霸笑着扶起步惊云,看着眼前“和睦”的师徒场面,心中畅快无比。沈浪一旁静观,嘴角微扬。
风云之局,已悄然扭转。
至少在这一刻,天下会的未来,似乎走向了一条截然不同的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