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余波与暗市传闻
距离那场席卷校园、几乎引动“归墟”降临的惊天之战，已过去半月有余。
青州大学后山那片曾经作为最终战场的区域，已被官方以“地质灾害危险区”的名义彻底封锁，拉起了醒目的警戒线，并有专人值守。从外部看，只能看到一些焦黑的土地、歪倒的树木以及部分区域不自然的晶体化痕迹，寻常人只会以为遭遇了罕见的雷击或地质变动。唯有亲身经历过那场光暗对决的人，才知道那平静的封锁线之下，曾经涌动着何等毁天灭地的力量。
校园生活似乎已经重回正轨。学生们依旧为学业、社团和懵懂的情感而奔波，教授们依旧在讲台上传授着知识，仿佛那夜的警报、疏散以及之后若有若无的种种传闻，都只是集体的一场幻梦。
但有些东西，终究是不同了。
林守墨坐在辅导员办公室的窗边，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身上，他却微微蹙着眉，看着自己摊开的掌心。一丝微不可查的银芒在指尖流转，那是“枢”之力。与半月前相比，这股力量似乎变得更加凝练、更加沉静，运转之间少了几分以往的滞涩，多了一种历经淬炼后的圆融。然而，与之伴随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并非身体上的，而是源于灵魂深处。一个世界的毁灭，一场关乎自身世界存亡的搏杀，其重量并非那么容易消化。
他体内的伤势在“枢”之力强大的自愈能力下已无大碍，但消耗的心神却需要时间平复。更重要的是，墨渊虽退，其言犹在耳——“这仅仅是开始”。那通往“归墟”的裂隙虽然被强行击溃，但“信标”是否被彻底拔除？“呼应点”是否真的完全沉寂？墨渊的本体又在何处酝酿着下一次风暴？这些问题如同阴云，笼罩在他的心头。
桌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与秦清的聊天界面。最新的一条信息是秦清发来的：“后续清理基本完成，舆论管控到位。暗渊组织表面势力遭受重创，转入更深层潜伏。‘那个’东西（指源点之种）务必妥善保管，非必要勿动用。另，注意休养。”
林守墨回了个“收到”，揉了揉眉心。妥善保管？他低头，看向自己抽屉深处，那里，一颗仅有指甲盖大小、散发着温润纯净光芒的种子，正静静躺在一个用“枢”之力临时构筑的小小结界中。“源点之种”的光芒比之前内敛了许多，体积也似乎微不可查地缩小了一圈，显然，最后那引爆生机、对抗“归墟”的一击，对它的消耗亦是巨大。这是希望之火，也是烫手山芋。
图书馆，古籍修复室。
这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静谧，只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能量余韵。赵明宇鼻梁上架着一副新换的、功能更强的战术目镜，正在对几块从后山收集回来的、蕴含奇异能量的晶体碎片进行深度扫描分析。屏幕上数据流如瀑布般刷新，构建出复杂的分子结构和能量场模型。
“能量惰性化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八点七，规则残留印记正在快速衰减，预计三十四个自然日后将完全消散，转化为普通石英变体。”赵明宇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科研者的严谨，“从能量衰减模型反推，当时对冲的核心能量级数达到了理论上的‘准界域’级别，能够稳定控制并引导这种级别的能量，白夜提供的阵法结构和林老师你的‘枢’之力，缺一不可。”
坐在一旁的苏小婉，脸色比半月前红润了不少，但眼神中多了一丝以前没有的沉静。那场战斗对她灵觉的冲击和磨砺是巨大的。她轻轻抚摸着面前一块不再散发微光的水晶碎屑，闭目感知了片刻，轻声道：“上面的‘哀伤’和‘不甘’……淡了很多。那个世界的意识，或许正在真正地安息。” 她的灵觉变得更加敏锐和坚韧，能够捕捉到更细微的能量情绪残留。
陈昊则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他体内的纯阳罡气恢复得最快，甚至因祸得福，在极限压榨后变得更精纯了一丝。但他不擅长这种精细的分析工作，让他安静地坐在这里简直是一种折磨。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说，咱们就不能干点别的？老盯着这些破石头有啥用？墨渊那老小子肯定没憋好屁，咱们得主动出击啊！”
“主动出击？去哪里？找谁？”赵明宇头也不抬地反问，“暗渊转入地下，墨渊行踪成谜，我们现有的情报网络几乎失效。盲目行动，无异于大海捞针。”
陈昊被噎了一下，悻悻地挥了挥拳头：“那也不能干等着啊！”
就在这时，修复室的门被推开，秦清迈着干练的步伐走了进来。她依旧是那身利落的便装，但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都在就好。”秦清扫视了一圈，目光在林守墨身上停留了一瞬，微微点头示意，“后事的官方层面处理基本告一段落。但有些‘非官方’的消息，我想你们需要知道。”
她拿出一个加密的平板电脑，调出几份资料。“我们截获了一些零散的、在特定圈子里流传的信息。暗渊虽然潜伏，但其影响力并未完全消失，他们似乎在通过一些非常规的渠道，搜集某些特殊物品。”
“什么渠道？什么物品？”林守墨坐直了身体。
“一个被称为‘鬼市’的地方。”秦清缓缓道出这个名字。
“鬼市？”陈昊一脸茫然。苏小婉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赵明宇则停下了手中的工作，抬头看向秦清。
“那不是传说中的地方吗？”林守墨眉头微挑。他作为天枢府传人，自然听说过“鬼市”的传闻。那并非指真正的鬼魂市场，而是存在于现实与虚幻夹缝中的、一个供里世界各方势力、能人异士、甚至非人存在进行交易的特殊场所。地点不定，时间不定，准入严格，交易的物品也大多是与超自然力量相关的奇物、材料、情报，甚至是……禁忌的知识。
“传说往往有其现实基础。”秦清操作平板，显示出几张模糊不清、似乎拍摄于幽暗环境下的照片，上面可以看到一些兜帽遮面、形态各异的身影，以及一些散发着奇异光芒的物品。“我们特殊刑侦支队很早就在关注这个地方，但它极其隐秘，规则特殊，官方力量很难直接介入和掌控。根据我们有限的情报，近期鬼市似乎异常活跃，并且有传言，即将举行一场规模不小的拍卖会。”
她将画面定格在一张拍摄到的、略显模糊的拍卖清单局部放大图上。“我们的人冒着风险拍到了一些片段，虽然不完整，但其中几样东西，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林守墨等人的目光聚焦在屏幕上。那模糊的清单上，有几个词语被红色圆圈标注了出来：
“……‘蕴魂晶珀’……‘地脉灵根（残）’……‘封邪符诏（古物）’……”
看到这几个名字，林守墨的眼神骤然一凝。玄圭的玉简不知何时也悬浮到了平板电脑上空，光芒微微闪烁。
“蕴魂晶珀，温养魂体、修复神识创伤的极品材料，对灵媒而言更是无价之宝。”玄圭的声音带着一丝严肃，“地脉灵根，即便是残片，也蕴含精纯大地生机，对稳定阵法、滋养‘源点’或有奇效。至于这‘封邪符诏’……”他顿了顿，“听起来像是古代某支擅长封印的道统所遗信物，若真品，其本身或许就蕴含着高深的封禁法则，对我们研究如何加固封印、对抗‘归墟’侵蚀，可能有借鉴意义。”
秦清接口道：“我们怀疑，暗渊组织可能也会对这场拍卖会感兴趣，他们的目标或许就是这些，或者其他我们未知的关键物品。而且，根据玄圭先生之前的推测，墨渊的计划需要收集各种‘归墟之印’和特殊物品，这种鱼龙混杂的鬼市拍卖会，正是他们获取资源的绝佳场所。”
林守墨瞬间明白了秦清的意图：“你想让我们去鬼市？参加这场拍卖会？”
“官方身份在鬼市是禁忌，容易引起警惕和排斥。但你们不同。”秦清看着林守墨和他的学生们，“你们拥有足够的力量自保，熟悉超自然领域，身份相对‘干净’，是潜入鬼市、摸清情况、并尽可能获取那些关键物品的最佳人选。我们需要知道暗渊的动向，也需要那些可能对未来对抗有用的物资。”
她将一份薄薄的档案袋放在桌上：“这是我们掌握的关于下次鬼市开启的时间、地点（只是一个大概范围）以及一些基本规则和注意事项。进入鬼市需要‘引路符’和特定的‘信物’，这些需要你们自己想办法。官方无法提供明面支持，一切小心。”
任务，就这样突如其来地落在了肩上。
秦清离开后，古籍修复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去鬼市，参加神秘的拍卖会，与里世界的三教九流打交道，还可能直面暗渊的势力……这无疑是一个充满未知与危险的任务。
“去！当然要去！”陈昊第一个打破沉默，摩拳擦掌，之前的烦躁一扫而空，“正好手痒痒了！管他什么鬼市，正好去见识见识！”
赵明宇推了推眼镜，看着平板上的模糊清单，眼中闪烁着计算的光芒：“从获取关键物资和情报的角度看，风险与收益并存。需要制定详细的计划，包括资金准备（鬼市通常不接受普通货币）、伪装身份、应急撤离方案等。”
苏小婉虽然有些紧张，但眼神却很坚定：“如果能找到‘蕴魂晶珀’或者对加固封印有用的东西，再危险也值得去尝试。我的灵觉在那种地方，或许能派上用处。”
林守墨没有立刻表态，他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校园。从守护一片校园，到如今要主动踏入更广阔、更幽深的里世界漩涡，这一步迈出去，或许就再难回头。但他知道，秦清说得对，不能坐等墨渊再次发难，必须主动出击，寻找一切可能增强己方、削弱敌人的机会。
“鬼市……确实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线索和突破口。”林守墨缓缓开口，“那些材料，也确实对我们至关重要。” 他需要“地脉灵根”尝试滋养恢复“源点之种”，需要“封邪符诏”研究对抗“归墟”的方法，苏小婉若能获得“蕴魂晶珀”更是大有裨益。
“但是，”他话锋一转，看向同伴，“鬼市非同小可，规矩森严，危险莫测。我们需要万全准备。” 他拿起秦清留下的档案袋，“首先，要解决‘引路符’和‘信物’的问题。玄圭先生，您可知晓门路？”
玄圭的玉简光芒流转：“哼，老夫自然知晓一些隐秘的渠道。不过，想要弄到鬼市的入场券，可不便宜，而且……可能需要展示一些‘实力’，或者提供对方感兴趣的‘东西’进行交换。”
就在这时，林守墨心中微微一动，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熟悉混沌波动的感应，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感知中漾开一圈涟漪。他若有所觉地望向图书馆某个无人角落的阴影处。
几乎同时，一个带着几分慵懒和戏谑的熟悉声音，在众人耳边幽幽响起，仿佛来自四面八方：
“鬼市拍卖会？听起来……似乎比校园剧要有趣那么一点点。”
阴影中，一道惨白色的幽光缓缓凝聚，勾勒出一个穿着干净校服、双手插兜、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笑意的身影。
白夜！
他依旧那副神秘莫测的样子，猫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饶有兴致的光芒，仿佛刚刚从一场悠长的沉睡中醒来，恰好赶上了一场新的“剧目”。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守墨手中的档案袋上。
“看来，你们需要一张‘门票’？或许……我们可以再做一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