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血网焚天
暗红色的邪网从虚空中涌来，像一张浸了血的巨帆，遮天蔽日。网丝是暗紫色的，像充血后暴起的血管，每一根都在微微搏动，表面渗出粘稠的黑液，滴落在下方的山林里，“滋滋” 声不绝于耳 —— 黑液落在树叶上，叶片瞬间变黑枯萎；落在岩石上，石头被腐蚀出密密麻麻的小洞，散发出刺鼻的硫磺味，混着新鲜的铁锈腥气，像刚炸开的弹药库，吸进肺里时，带着细针般的刺痛，让人忍不住咳嗽。
林守墨悬浮在半空，白色的衬衫被邪风掀起，猎猎作响，衣角扫过脸颊时，能感觉到一丝冰冷的粘稠 —— 那是邪网散发出的污秽气息，沾在衣服上，像抹了层油。他的掌心沁出冷汗，握着天枢斩邪剑的手指微微收紧，剑鞘传来温润的触感，却压不住体内翻涌的焦躁。
“留下吧，守墨人……” 沙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没有具体的源头，像风裹着碎玻璃，刮过耳膜时又疼又痒，“吾主降临之时，你若能献上神魂，或许能成为祂座下的侍者，总比化作污秽，滋养这片土地好。”
林守墨没有说话，只是缓缓闭上眼。他需要冷静 —— 邪网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周围的空气像被冻住的糖浆，每动一下都要花很大力气，连呼吸都变得沉重。他能感觉到，空间在扭曲，自己的影子在地面上拉得很长，像被邪网的力量拽着，随时可能被拖进黑暗里。
再次睁开眼时，林守墨的瞳孔里泛着淡金色的光 —— 观气术被催发到极致，邪网的能量脉络在他眼中无所遁形。那些暗红色的网丝其实是由无数细小的邪符组成的，符文中缠绕着黑色的雾气，是 “暗渊” 成员的怨念和域外邪力的混合体。网的中心，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节点，泛着血红色的光，像心脏一样跳动，所有的网丝都从那里延伸出来，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能量。
“想困死我？没那么容易。” 林守墨低声自语，左手并指如剑，点在眉心。识海里的镇魔真意瞬间爆发，化作一道金色的光罩，将他的意识牢牢护住 —— 邪网散发出的精神低语越来越清晰，有女人的哭声，男人的嘶吼，还有孩童的笑声，混杂在一起，像一场混乱的闹剧，试图钻进他的识海，动摇他的意志。
天枢斩邪剑突然发出 “嗡” 的一声轻响，剑鞘上的暗红纹路开始闪烁，像沉睡的龙被唤醒。林守墨能感觉到，一股炽热的力量顺着剑柄往上爬，钻进他的经脉里，与体内的罡气融合在一起，让他原本苍白的脸色多了几分血色。头顶的五雷斩邪符宝也亮了起来，紫色的雷光在符宝周围环绕，发出 “噼啪” 的爆鸣，雷光落在剑鞘上，激起细碎的火花，像星星落在黑色的绸缎上。
他深吸一口气，将罡气缓缓注入剑身 —— 剑鞘上的纹路越来越亮，淡青色的光芒从剑鞘的缝隙里渗出来，像晨雾笼罩着剑身。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 张清源前辈他们应该已经快到灰烬荒原，暗渊在那里设了陷阱，再拖延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冥顽不灵！” 沙哑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怒意，邪网突然剧烈地颤动起来。
无数根暗紫色的触手从网丝上爆射而出，像毒蛇一样，朝着林守墨绞杀过来。触手表面布满了凸起的肉瘤，每个肉瘤里都裹着黑色的液体，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留下淡淡的黑痕。最前面的一根触手已经到了林守墨面前，带着腥风，像鞭子一样抽向他的胸口！
“金光护体，万邪不侵！” 林守墨低喝一声，体内的罡气瞬间爆发，在周身形成一道半透明的金色光罩。光罩像融化的黄金，表面有符文在快速流动，泛着细碎的光芒。
“嘭！”
触手狠狠抽在光罩上，发出沉闷的巨响。光罩剧烈地摇晃起来，像被风吹动的灯笼，金色的光芒黯淡了几分，林守墨的身体也被震得后退了两步，胸口传来一阵闷痛，喉咙里泛起一丝血腥味。
更多的触手接踵而至，“嘭嘭嘭” 的撞击声不绝于耳。光罩上的符文开始闪烁，像快没电的灯泡，林守墨能感觉到，体内的罡气在飞速消耗，丹田传来一阵空虚感，肩膀的旧伤也开始隐隐作痛，像有根细针在骨缝里钻。
更麻烦的是精神攻击 —— 那些混乱的声音越来越响，开始在他的识海里形成幻象。他 “看” 到实验楼的废墟里，无数亡魂从碎石堆里爬出来，伸出腐烂的手，想要抓住他；“看” 到魔童站在不远处，纯黑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嘴角咧开诡异的笑容，说 “你的力量，给我”；还 “看” 到苏小婉被黑色的雾气包裹着，伸出手，虚弱地喊 “林老师，救我”……
“滚开！” 林守墨猛地闭上眼，识海里的镇魔真意再次爆发，金色的光芒将幻象一一驱散。他知道，这些都是邪网制造的幻觉，一旦被迷惑，就会失去反抗能力，被触手绞杀，神魂还会被邪力污染，变成没有意识的傀儡。
他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目光再次落在邪网上 —— 观气术还在运转，他能看到，每一根触手攻击时，对应的网丝都会微微变细，能量会暂时流向触手，导致网丝的防御变弱。尤其是在一根格外粗壮的触手抽向光罩时，它连接的那根网丝出现了瞬间的能量滞涩，像水流被堵住了一样。
“就是现在！” 林守墨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没有再被动防御，而是将体内剩余的罡气全部注入天枢斩邪剑，右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拔 ——“铮！”
剑鸣响彻夜空，淡青色的剑身暴露在空气中，剑身上的符文在雷光的照耀下泛着幽光，一股炽烈的纯阳气息从剑身上散发出来，像正午的太阳，将周围的邪雾驱散了几分。林守墨将剑举过头顶，剑尖对准那根出现滞涩的网丝，身形如箭般冲了过去！
“斩！”
金色的剑芒从剑尖爆发出来，像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直奔网丝而去。剑芒所过之处，邪雾纷纷消散，空气里传来 “滋滋” 的声响，像是冰遇到了火。
“什么？！” 沙哑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惊愕。邪网突然加速运转，更多的能量涌向那根网丝，瞬间在网丝前形成一面暗红色的能量盾，像一块厚厚的铁板，挡住了剑芒的去路！
“轰 ——！！”
剑芒狠狠撞在能量盾上，爆发出耀眼的红光。冲击波向四周扩散，下方的山林里，树木被拦腰斩断，树叶纷飞，灰尘漫天，像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林守墨被冲击波震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棵大树上，“咔嚓” 一声，树干断裂，他的嘴角渗出鲜血，滴落在地上，染红了落叶。
他挣扎着站起来，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这一剑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罡气，丹田空荡荡的，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邪网的能量盾虽然出现了裂痕，但很快就被新的能量修复，网丝的光芒反而更亮了，压降的速度也更快，周围的空间禁锢之力更强，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发麻，像有电流在皮肤上游走。
难道真的无法突破？林守墨的心里升起一丝焦躁。他能感觉到，灰烬荒原的方向传来一股越来越浓的邪异气息，灰黑色的雾气已经蔓延到了山峦边缘，张清源前辈他们随时可能进入陷阱。如果自己被困在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怀里的玄圭书匣突然传来一丝微弱的波动。那波动很轻，像晨露落在掌心，带着清凉的气息，顺着衣襟钻进林守墨的识海里，瞬间驱散了一丝疲惫和焦躁。
林守墨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 是玄圭！虽然玄圭还在沉眠，但他的千年灵性对能量网络有着天生的敏感度，这丝波动是他在无意识中散发出来的，像是在提醒林守墨。
“能量网络…… 信息流转……” 林守墨的脑子突然清明起来。这张邪网本质上是一个由邪符和邪力构成的 “信息网络”，所有的攻击和禁锢都需要核心指令来控制。玄圭是书籍通灵，最擅长的就是解析和干扰信息，自己或许可以借助玄圭的灵韵，渗透进邪网的核心，干扰它的指令！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举动 —— 他的神识需要主动融入邪网的能量脉络，一旦被邪力发现，就会被瞬间吞噬，神魂俱灭。但林守墨没有犹豫，他将玄圭的书匣抱在怀里，闭上眼睛，将神识依附在那丝清凉的灵韵上，像搭便车一样，慢慢靠近邪网的能量脉络。
神识刚一接触网丝，林守墨就打了个寒颤 —— 那感觉像泡在冰水里，周围全是混乱的负面情绪，有愤怒，有绝望，有疯狂，无数道声音在他的神识里嘶吼，像无数人在同时说话，让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强忍着不适，依靠玄圭灵韵的保护，继续往里渗透。
能量脉络里的景象很诡异 —— 到处都是扭曲的黑色符文，像蛇一样在脉络里游动，符文经过的地方，会留下黑色的痕迹，那是邪力在腐蚀能量。林守墨的神识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符文，顺着脉络往邪网的核心移动。
越靠近核心，负面情绪越浓，林守墨的神识开始微微颤抖，像风中的烛火。他能感觉到，邪网的核心就在前方 —— 那是一个由无数黑色符文组成的球体，像一颗黑色的心脏，每跳动一次，就有无数道指令顺着脉络传递出去，控制着邪网的攻击和禁锢。
“找到了！” 林守墨的心中一喜。他没有试图解析那些复杂的指令 —— 时间不够，他选择了最直接的方法：将自己对 “守护” 和 “正义” 的信念凝聚成一道金色的精神烙印，像一颗小太阳，猛地撞向黑色的核心！
“嗡 ——！！！”
金色烙印与黑色核心碰撞的瞬间，邪网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黑色的核心出现了一道裂痕，无数道指令开始混乱，有的指令让触手攻击，有的指令让触手防御，还有的指令让网丝收缩，导致邪网的动作变得僵硬，像一个失控的机器人。
网丝上的暗红色光芒忽明忽暗，触手也停止了攻击，悬在半空中，微微抽搐。周围的空间禁锢之力瞬间减弱，林守墨能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重担消失了，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
“成功了！” 林守墨睁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 邪网的核心很快就会修复，必须抓住这个机会突破！
林守墨将玄圭的书匣背在背上，双手握住天枢斩邪剑，深吸一口气 —— 虽然体内的罡气所剩无几，但他还有最后一丝力量，那是来自守墨人传承的信念，是守护人间的决心。
他将最后一丝罡气注入剑身，又引动了五雷斩邪符宝的力量 —— 紫色的雷光瞬间包裹住剑身，形成一道金紫双色的光柱，光柱只有手臂粗细，却凝练到了极致，表面有符文在快速流动，散发出煌煌天威。
“天枢正气，雷法诛邪！给我 —— 开！”
林守墨的声音响彻夜空，他将光柱对准邪网核心旁边的一根网丝 —— 那是邪网现在最脆弱的地方，核心混乱导致那里的能量供应中断，网丝的防御几乎为零。
光柱像一把锋利的钻头，瞬间穿透了网丝！“咔嚓” 一声，网丝断裂，暗红色的能量像喷泉一样从断裂处涌出来，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邪网的核心失去了一根脉络的支撑，颤抖得更厉害，黑色的裂痕越来越多，像蜘蛛网一样蔓延。
林守墨没有停下，他握着剑，沿着断裂的网丝往里冲。光柱不断地斩断挡路的网丝，暗红色的网丝像稻草一样，被光柱一碰就断，邪雾在光柱的照耀下纷纷消散，露出了后面清明的夜空。
“不 ——！！！” 沙哑的声音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邪网开始寸寸断裂，网丝化作漫天的暗红色光点，像下雨一样落在地上，很快就消失不见。天空重新恢复了明亮，月光洒在地上，照亮了被战斗摧残得一片狼藉的山林。
林守墨停下脚步，靠在一棵还没倒下的树上，剧烈地喘息着。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身上的衬衫沾满了灰尘和血迹，握着剑的手微微颤抖，连站都有些不稳。体内的罡气已经彻底耗尽，丹田传来一阵空虚的刺痛，肩膀的旧伤也裂开了，鲜血透过绷带渗出来，染红了衬衫的袖子。
但他不敢停留 —— 灰烬荒原的邪异气息越来越浓，张清源前辈他们随时可能遇到危险。他从怀里掏出一颗疗伤丹，塞进嘴里，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和的能量顺着喉咙流入体内，缓解了些许疲惫和疼痛。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再次催动残存的力气，化作一道踉跄的流光，朝着灰烬荒原的方向飞去。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离开后，下方山林的一块黑色岩石上，一道细微的暗红符文缓缓亮起。符文很小，只有指甲盖大小，刻在岩石的缝隙里，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符文亮起时，散发出淡淡的红光，像一颗微小的血珠。
一道冰冷的意念从符文中传递出去，没有声音，却带着浓浓的恶意，顺着无形的脉络，传递向遥远的黑暗：
“目标已突破‘血咒罗网’，方向灰烬荒原。”
“计划照常进行，无需调整。”
“祭品…… 即将就位。”
符文的红光很快就暗了下去，恢复了之前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那块黑色岩石周围的草叶，在符文亮起时瞬间变黑枯萎，证明着刚才那道意念的存在。
夜色中，林守墨的身影越来越远，他还不知道，自己突破邪网的举动，其实早在 “暗渊” 的预料之中，他正朝着一个更大的陷阱飞去。而灰烬荒原上，灰黑色的雾气已经笼罩了整片土地，无数道黑影在雾中晃动，像等待猎物的野兽，随时准备发动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