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将星临世撼乾坤
主操场的淡金色光罩，像一口被暖阳淬过的琉璃碗，倒扣在青灰色的跑道上。光罩边缘泛着细碎的金光，每一次军魂煞气的冲击落下，都会激起一圈圈涟漪，涟漪荡开时，能看到光罩内侧浮起密密麻麻的 “正” 字纹 —— 那是浩然正气凝聚的符文，也是数千师生心念的具象化。光罩之外，灰黑色的煞气不再是散乱的云雾，而是化作了一道道奔腾的浊流，撞在光罩上时，发出的不是风声，而是无数锈蚀甲片摩擦的脆响，混着若有若无的战马嘶鸣，像有一支看不见的军队在疯狂攻城。
看台上，之前还带着慌乱的师生们，此刻已渐渐稳住了心神。前排的体育生王磊，把之前训练时戴的护腕攥在手里，护腕上还沾着没洗干净的汗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热，那是白日里奔跑时留下的温度。他旁边的中文系女生陈雨，手里捧着一本卷了边的《正气歌》打印稿，稿纸上的字迹被她的指腹摩挲得有些模糊，她跟着周围的人一起诵念，声音从最初的颤抖，变得越来越坚定，眼眶却微微发红 —— 她想起了早上在图书馆看到的夕阳，想起了宿舍楼下那棵总掉叶子的梧桐树，这些平凡的日常，此刻都成了她必须守护的东西。
林守墨站在旗杆台下，双脚稳稳扎在地面，像一棵深植大地的老树。他的双手虚按在阵眼基座上，暗金色的纹路在手腕处缓缓流淌，顺着指尖渗入基座，与地底的地脉之气相连。他能 “听” 到地脉的脉动 —— 那是一股温热的、带着泥土气息的力量，从校园的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经过他的引导，化作淡金色的溪流，注入大阵。他的神识如同一张细密的网，覆盖着整个光罩，能精准地捕捉到每一处煞气冲击的薄弱点，然后将更多的浩然正气调往那里。
但他的眉头始终锁着。西侧工地的方向，那股沉寂的煞气越来越凝重，像一块浸了水的黑铁，悬在所有人的心头。他知道，那支千年军魂的真正力量，还没完全展露。
果然，光罩外的灰黑色煞气突然停止了冲击。
那些奔腾的浊流如同被无形的手召回，在空中盘旋着，渐渐凝聚成一团巨大的、墨黑色的云。云团里，无数军魂虚影开始移动，动作不再杂乱，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秩序感 —— 前排的虚影缓缓蹲下，煞气在他们身前凝聚成半透明的圆盾，盾面上刻着模糊的兽面纹；中间的虚影站直身体，手中凭空出现了锈蚀的长矛，矛尖泛着死灰的寒光；后排的虚影则散开，形成两翼，像是准备包抄的骑兵。
“是…… 锋矢阵！” 看台上，历史系的张教授突然站起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在博物馆的汉代兵阵图上见过！这种阵形最擅长正面突破，锐不可当！”
他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水面，看台上再次响起低低的惊呼声。王磊下意识地握紧了护腕，指节泛白；陈雨的诵念声也顿了顿，目光紧紧盯着那团墨黑云团，手心冒出了汗。
林守墨的脸色沉了下来。军魂战阵的凝聚，让煞气的密度提升了数倍，原本分散的阴邪之力，此刻拧成了一股绳，光罩承受的压力瞬间倍增。他能感觉到，光罩内侧的 “正” 字纹开始闪烁，有些符文甚至因为压力过大，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不能让他们完成布阵！” 林守墨低喝一声，双手快速结印。他引动大阵中一半的浩然正气，在光罩表面凝聚 —— 无数道淡金色的光丝从光罩中抽出，在空中交织、凝聚，最终化作了成千上万柄三尺长的光剑。剑身上刻着细碎的 “正” 字纹，剑身震颤时，符文亮起，像星星落在剑上，发出清越的 “嗡嗡” 声。
“斩！”
随着林守墨的指令，所有光剑同时动了！它们像一群被唤醒的银蜂，带着刺破空气的锐响，朝着墨黑云团中的军魂战阵射去！第一柄光剑撞上最前排的煞气圆盾时，发出 “嗤” 的一声，盾面上的兽面纹瞬间黯淡，光剑也碎成了金色的光点；但更多的光剑接踵而至，有的绕过圆盾，刺向中间的长矛手，有的则直扑两翼的骑兵虚影。
空中炸开了无数金色的火花。被光剑击中的军魂虚影，发出无声的尖啸，身体开始消融，化作一缕缕灰黑色的雾气；但军魂战阵的韧性远超想象，前排的圆盾手倒下一批，立刻有新的虚影补上来，煞气圆盾重新凝聚。光剑不断破碎，又不断从光罩中再生，军魂战阵也在冲击下微微晃动，却始终没有崩溃。
僵持开始了。
林守墨的额角渗出了汗珠。维持这么多光剑的消耗极大，他能感觉到，大阵中的浩然正气在快速减少，而地脉之气的补充速度，已经跟不上消耗。更让他担心的是，地底那股深沉的意志，依旧没有动静 —— 对方像是在等待，等待他的力量耗尽。
就在光剑与军魂战阵僵持到最关键的时刻 ——
咚！
一声沉闷的心跳声，突然从地底深处传来！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震在每个人的灵魂上！主操场的地面微微一颤，看台上的座椅发出 “咯吱” 的呻吟，前排有学生的保温杯摔在地上，水洒出来的瞬间，就冻成了冰碴；旗杆台基座上的裂缝，又扩大了一丝，冒出了淡淡的白气。
西侧工地的方向，那团墨黑云团突然向内收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紧接着，一道暗红色的煞气柱，如同火山喷发般，从黑洞中轰然冲出！这道煞气柱和之前的灰黑色不同，它像凝固的血，颜色深沉得发黑，落地时 “嗤” 地一声，地面的冰霜瞬间染成暗红，连空气都仿佛被染上了铁锈味。
煞气柱在空中急速凝聚，越来越凝实。先是出现了一双覆盖着暗红铠甲的脚，铠甲上布满了刀剑的裂痕，有的裂痕里还嵌着细小的、像骨头渣的东西；然后是躯干，铠甲的胸腹处有一个巨大的缺口，能看到里面翻滚的暗红色雾气，像跳动的心脏；接着是手臂，右手握着一柄由煞气凝聚而成的巨大战戈，戈头是青铜色，刻着模糊的饕餮纹，戈刃上挂着几缕透明的、像发丝的东西，凑近看才发现是千年未散的怨念；最后是头颅，一个狰狞的青铜面具遮住了脸，面具上有两个空洞的眼眶，里面燃烧着两团暗红色的火焰，火焰跳动时，能看到面具内侧沾着的、早已干涸的黑色血迹。
一个身高逾三丈的将军虚影，就这么悬立在半空中！
他只是站在那里，散发出的威压就让主操场的光罩剧烈波动起来，光罩表面的 “正” 字纹开始大面积碎裂，淡金色的光芒急剧黯淡。看台上的诵念声戛然而止，王磊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陈雨的《正气歌》打印稿掉在地上，她想弯腰去捡，却发现身体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巨大的身影，眼中充满了恐惧。
“蝼蚁…… 安敢阻我大军归途？！”
将军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不是用耳朵听的，而是像无数根细针，刺在灵魂上。声音沙哑、冰冷，带着无尽的岁月沧桑，还有一种视人命如草芥的傲慢。他缓缓抬起手中的战戈，暗红色的煞气在戈刃上凝聚，形成了一道横贯天地的戈影 —— 那道影子不是虚的，而是带着实质的重量，空气被撕裂，发出 “呜呜” 的哀鸣。
“完了……” 张教授瘫坐在看台上，喃喃自语。
林守墨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能感觉到，这一击的力量，远超之前所有军魂冲击的总和！他想调动所有剩余的浩然正气去防御，却发现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 那道暗红色的戈影，已经劈到了光罩上方！
轰！！！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炸开！淡金色的光罩在这一击之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裂痕中渗出灰黑色的煞气，光罩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旗杆台剧烈震动，林守墨的双脚陷入了地面半寸，他感觉一股狂暴的力量顺着阵眼反噬回来，像一把重锤砸在他的胸口 —— 他猛地喷出一口暗金色的血液，血液落在地上，瞬间被冻结成了暗红色的冰晶。
“林老师！” 李晓芸的声音从看台上传来，带着哭腔。她之前一直攥着衣角，指缝里渗出汗，看到林守墨吐血时，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却突然站直了身体。
光罩的裂痕还在扩大，灰黑色的煞气开始从裂缝中渗进来，落在看台上，吓得前排的学生尖叫着后退。绝望的气氛像潮水般淹没了整个操场，有人开始哭泣，有人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的结局。
“稳住！！” 林守墨强忍着胸口的剧痛，发出一声嘶吼。他的声音带着血沫，却异常响亮，像一道惊雷，炸醒了陷入绝望的众人。“阵在人在！”
他双手死死按在旗杆台基座上，指甲深深嵌进石缝里。他不再保留任何力量，将自身的本源力量 —— 那融合了 “协议” 规则、“星火” 意志和镜核能量的暗金色力量，毫无保留地注入大阵！暗金色的光芒从他体内爆发出来，顺着他的手臂，流入基座，与地底的地脉之气、大阵中剩余的浩然正气交织在一起！
淡金色的光罩在这股新力量的注入下，竟然奇迹般地停止了破碎！那些蛛网般的裂痕不再扩大，反而开始缓慢地愈合，光罩表面的 “正” 字纹重新亮起，只是这一次，符文边缘多了一丝暗金色的镶边，显得更加坚韧。
天空中的将军虚影微微一怔。他面具下的暗红色火焰跳动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 “蝼蚁” 竟然还能支撑。他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有趣的蝼蚁…… 竟能承受本将一击。然，螳臂当车，终为齑粉！”
他再次举起了战戈。这一次，暗红色的煞气在他周身疯狂汇聚，戈刃上的怨念丝变得越来越长，在空中飞舞，像一条条黑色的蛇。他要使出全力，彻底粉碎这个碍眼的光罩。
看台上的绝望再次蔓延。王磊咬着牙，想站起来做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陈雨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的，是昨天和室友一起吃的麻辣烫，是图书馆书架上还没看完的小说，这些平凡的小事，此刻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却带着无比坚定意志的女声，猛地从看台上响起：
“巍巍学府，矗立东方……”
是李晓芸！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抖，却很亮。她没有再诵念《正气歌》，而是唱起了青州大学的校歌 —— 那首她入学时学的、平时觉得有点老套的歌，此刻却成了她唯一能发出的反抗。
“薪火相传，桃李芬芳……”
她的声音在死寂的操场中显得格外突兀。起初，没有人跟着唱，只有她一个人，站在看台最前排，仰着头，盯着天空中的将军虚影，一遍遍地唱着。她的眼泪还挂在脸上，却没有再流下来，眼神里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 她想起了 315 寝室的姐妹们，想起了林老师救她们时的背影，想起了这个校园里所有温暖的瞬间，她不能就这么放弃。
紧接着，第二个声音加入了。是赵琳！她坐在李晓芸旁边，之前一直抱着膝盖发抖，听到校歌时，突然抬起头，跟着唱了起来：“求是创新，砥砺前行……”
第三个声音，是王晓！她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却很坚定：“青春无悔，铸就辉煌……”
然后是第四个、第五个…… 越来越多的人，从绝望中被唤醒。王磊站了起来，他的声音有点沙哑，却充满了力量；陈雨捡起地上的《正气歌》打印稿，一边唱着校歌，一边把打印稿递给旁边的同学；张教授也站了起来，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却挺直了腰板，跟着哼唱 —— 这首他教过无数遍的校歌，此刻第一次让他感觉到，什么是 “薪火相传”。
歌声从最初的杂乱、哽咽，渐渐变得整齐、洪亮。它不像《正气歌》那样带着古老的威严，却充满了属于这个时代的温度 —— 有青春的热血，有对校园的眷恋，有对平凡生活的珍惜。这股力量，不是至阳至刚的浩然正气，却是最贴近每个人本心的 “守护之心”。
淡金色的光罩，在这股歌声的注入下，猛地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之前的暗金色镶边与淡金色光芒融合，化作了一种温暖的、带着生命力的金橙色！光罩表面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光罩的范围也开始扩大，将西侧工地的一部分都笼罩了进去！
林守墨感受到了这股全新的力量。他体内的暗金色力量不再是冰冷的规则，而是被注入了温度；胸口的剧痛减轻了，掌心传来阵眼基座温热的触感，像是大地在回应他。他抬头看向天空中的将军虚影，眼中闪过一丝明亮的光芒 —— 他明白了，对抗这千年军魂的，从来都不是他一个人，而是这片土地上所有热爱生活、愿意守护的人。
将军虚影举着战戈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面具下的暗红色火焰剧烈跳动起来，似乎有些难以置信。戈刃上的怨念丝轻轻飘向下方的歌声，碰到金橙色的光罩时，没有像之前那样消散，反而绕着光罩转了一圈，然后缓缓地、不情愿地缩了回去。
他那冰冷的、带着杀意的气息，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操场上的歌声还在继续，金橙色的光罩越来越亮，像一轮升起的小太阳，驱散了校园里的阴冷。天空中的将军虚影，依旧悬立在那里，却没有再发动攻击。
局势，在这一刻，悄然发生了转变。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 那个千年将星的真正想法，没有人知道。而地底深处，那些尚未完全苏醒的军魂，又会带来怎样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