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中，那颗巨大的紫水晶心脏每一次搏动，都让脚下的光之道途随之明暗不定。
卡皮塔诺那句『神谷家的余孽』，没有掀起任何波澜，却比任何雷鸣都更要震慑心魄。
我身后的空气似乎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我能感觉到，终末番忍者的呼吸节奏乱了一瞬，就连一直紧紧跟在我身边的早柚，也下意识地退了半步。
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姓氏，却在一瞬间，将我与最信任的同伴之间，划开了一道无形的深渊。
“神谷家？”我开口，声音比我想象的要平稳，“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我的名字是绯影，神里家的门客。”
“哈哈哈！神里家的门客？”悬浮在心脏前方的影山冬马发出了刺耳的笑声，那笑声中充满了怨毒与快意，“真是天大的笑话！胜利者总是喜欢这样粉饰太平，不是吗？将刽子手的屠刀藏起，再把幸存的孤儿收为走狗！雷电将军是这样，神里家也是这样！”
他的话语像是一根根毒刺，扎入我的脑海。
卡皮タノ的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他似乎很享受眼前的这一幕。“看来神里绫人并没有告诉你全部的真相。也对，毕竟那是一段被胜利者亲手抹去的历史。一段关于『背叛』的历史。”
他向前走了两步，那股铁血的气息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神谷一族，自古以来便是鸣神岛的特殊存在。他们并非神明的眷属，却是祟神的『看守者』。数百年前，当大蛇奥罗巴斯被斩杀，其怨念化为祟神，污染八酝岛时，正是神谷一族站了出来，用他们独特的血脉之力，协助前代雷神『真』，将祟神的核心怨念封印于此地，并世代看守。”
卡皮塔诺的声音平淡，却在讲述着一段足以颠覆稻妻历史的秘闻。
“他们是稻妻的无名英雄，是抵御黑暗的第一道防线。然而，他们的忠诚换来了什么？”他话锋一转，指向那颗被黑色纹路污染的心脏，“换来的是猜忌，是恐惧！当雷电将军追求她那冰冷的『永恒』时，神谷一族这种能够与祟神共鸣的力量，就成了她眼中最大的不稳定因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一场蓄谋已久的清洗，曾经显赫的看守者一族，一夜之间，血流成河，从稻妻的历史上被抹得干干净净。”
影山冬马在一旁疯狂地补充道：“没错！所谓的『背叛』，不过是将军为了铲除异己捏造的谎言！她害怕！她害怕神谷家的力量会威胁到她的统治！所以她挥下了屠刀，就像她对我们影山一族所做的一样！而你，神谷哲也！你就是那个被神里家捡回去的、可怜的、唯一的幸存者！”
神谷哲也。
这个名字，像是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记忆的迷雾。那些在梦中反复出现的、模糊的血色画面，那些支离破碎的哀嚎与哭喊，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源头。
我的手在微微颤抖。
“绯影大人……”早柚的声音带着一丝怯意。
我没有回头，我不能回头。我怕看到他们眼中哪怕一丝一毫的怀疑与疏离。
我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影山冬马那张扭曲的脸上移开，重新锁定在卡皮塔诺身上。身份的谜团固然重要，但眼下，阻止他们才是第一要务。
“说完了吗？”我握紧了刀柄，手上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再次渗出血液，“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也不是你们释放祟神，危害整个稻妻的理由。愚人众的执行官，和这种一心复仇的疯子合作，你们真正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疯子？”卡皮塔诺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怜悯，“不，他不是疯子，他只是一把钥匙。一把用来打开宝库大门的，沾满了怨恨与鲜血的钥匙。他的作用，从一开始，就是用他那可悲的家族怨念，来污染『镇物』的核心，唤醒沉睡于此的力量。”
他摊开双手，姿态傲慢。
“至于我们的目标……你以为我们愚人众费尽心机，只是为了在稻妻制造一点小小的混乱吗？太小看我们了。这颗心脏里沉睡的力量，经过数百年的怨念滋养，早已超越了凡俗的魔神。它是一块最完美的璞玉，只要稍加引导和锻造，它就能成为一件足以挑战天理的兵器。而你脚下的这片土地，不过是兵器诞生的试验场罢了。”
挑战天理的兵器！
他的话让我心中掀起巨浪。愚人众的野心，远比我想象的要庞大和疯狂。他们不是要颠覆稻妻，他们是要利用稻妻，来发动一场针对天空岛的战争！
“你……”
我的话还没说完，异变陡生！
一直向心脏输送黑色能量的影山冬马，突然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
“啊啊啊啊——！”
只见那颗巨大的心脏之上，那些蛛网般的黑色纹路仿佛活了过来，竟开始反向流动，顺着影山冬马手臂上涌出的黑气，疯狂地钻入他的体内！
“怎么回事？！”影山冬马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他的皮肤下，一道道黑色的血管凸起，如同扭动的虫豸，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扭曲，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肌肉膨胀，撕裂了身上的衣物。
“力量！这就是……神的力量！不……为什么……它在吞噬我！卡皮塔诺！你骗了我！”他痛苦地嘶吼着，声音变得越来越粗嘎、野蛮。
卡皮塔诺对此却视若无睹，他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语气平淡地对我解释道：“看到了吗？一个不完美的容器，是无法承载这份伟力的。他的怨恨太浅薄，血脉太污浊，灵魂也太过脆弱。他从一开始，就只能成为养料，用自己的血肉和灵魂，来催化这位旧神的苏醒。”
黑吃黑！
影山冬马以为自己在利用愚人众复仇，却不知道，从头到尾，他都只是愚人众计划中一枚可以随时牺牲的棋子，一个用来激活祟神的“祭品”！
“吼——！”
影山冬马的嘶吼已经失去了人类的语言能力，化为了野兽般的咆哮。他的身体被一团浓郁的黑气包裹，形态在剧烈地变化着。
卡皮塔诺不再看他，而是将目光重新投向我，那面具下的眼神，带着一种审视货品般的玩味。
“现在，祭品已经献上，神明即将归来。但一个没有理智的神，只是一场可控的灾难，而非一件完美的兵器。我们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容器』，来驾驭这份力量。”
他向我伸出手，发出了邀请。
“神谷哲也，你的血脉，才是真正被祟神认可的。你与它同源，你的存在，就是为了掌控它而生。影山冬马能做到的，只是污染。而你，可以成为它的新主人。”
“加入我们。”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力，“我们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力量，足以向雷电将军复仇的力量。还有真相，关于你家族被灭门的，所有被掩盖的真相。你将不再是那个无家可归的余孽，而是新神明的代行者，是未来新秩序的缔造者之一。”
复仇……真相……
这两个词，重重地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看着那个在黑气中不断挣扎、变形的影山冬马，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散发着绝对自信的愚人众执行官。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的命，是神里家主救的。我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无论我的过去是什么，我都不可能与你们为伍。”
“是吗？”卡皮塔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收回了手，“真是可惜。我本以为，你会是个更聪明的人。”
他轻轻地打了个响指。
那声音清脆，在这片虚空中回荡。
我心中警铃大作，立刻将注意力提到了最高，警惕着他和他身边那个即将成形的怪物。
然而，攻击并非来自前方。
“噗嗤！”
一阵剧痛从我的后心传来。
我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一截染血的刀尖，从我的胸前透了出来。
冰冷的触感，正在迅速夺走我身体的温度和力气。
我艰难地转过头，看到了那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
是二号。那个在之前的战斗中，被雷光击中，受了伤的终末番忍者。那个我还曾分心去关心过他伤势的同伴。
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握着刀柄的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
“为……什么……”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抱歉，绯影大人。”
他的声音毫无感情，像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这是女士大人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