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佣兵们彻底吓破了胆。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位中阶法师大人连一句完整的咒文都没念完，头颅就搬了家。
那深灰色斗篷的身影单膝跪地，缓缓起身，侧过头——
兜帽的阴影下，那双眼睛竟隐隐泛着嗜血的红光，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恶鬼！
“怪、怪物啊！”
不知是谁先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剩余的佣兵们彻底崩溃，扔下武器，如同被沸水浇灌的蚁群，哭爹喊娘地朝着狭道另一端拼命逃窜！
陈默深吸了一口气，风元素在他脚下汇聚，将他轻轻送离地面。
他悬停于半空，深灰色的斗篷在激荡的气流中狂舞，双臂缓缓展开。
无需咒文，无需引导，心念即是法旨。
六阶冰系魔法——冰冻风暴！
霎时间，以他为中心，无数冰晶凭空浮现，化作成百上千柄闪烁着致命寒光的冰锥，密密麻麻地铺满了他身后的空域，仿佛为他展开了一对由冰霜构成的死亡羽翼。
“去。”
嗖嗖嗖嗖——！
密集的破空声瞬间撕裂了风声的呜咽！
数以千计的冰锥如同接受了统一指令的蜂群，带着毁灭一切的森然，朝着那些奔逃的背影倾泻而下！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切入血肉的闷响连成一片，又戛然而止。
飞溅的血花甚至来不及落地，就在极寒中瞬间凝固，化作一蓬蓬凄艳的红色冰晶。
惨叫声被冻结在喉咙里，奔逃的身影被钉穿在地，或是被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撞碎！
冰锥无情地覆盖了每一寸土地，将一切活动的生命尽数贯穿，冻结！
三秒。
仅仅三秒之后，令人牙酸的冰锥撞击声和破碎声停歇。
鸣鹰涧的这段狭道，彻底化为一片死寂的冰封地狱。
残破的肢体被封在厚厚的冰层里，保持着死亡前一瞬的绝望姿态，血色冰花四处绽放。
再无一个活物。
陈默缓缓从空中落下，脚底踩在覆盖着冰霜血渍的岩石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是自己太强了，还是他们太菜了？
他微微皱眉，扫视着这片由他亲手制造的屠宰场。
或许兼而有之。
中阶与高阶法师之间的天堑，不仅仅在于魔素储量和对高阶魔法的掌控，最致命的差距，恰恰在于那看似简单的一点——无吟唱。
施法前摇归零，对于依赖咒文共鸣的法师而言，是降维打击。
而他，偏偏就是个最大的例外。以中阶之身，行高阶之实。
“真遇到正统的高阶法师，估计就打不过了。”他低声自语，带着清晰的自我认知。
现在的胜利，是建立在对规则的理解之上。
若正面对上一位魔素储量深厚，且同样能瞬发法术的高阶法师，自己这点本事和可怜的蓝条，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力量，还需要更多的力量。
他不再去看那些冰雕，目光转向那两辆完好无损的篷车。
该看看，佩尔德尼斯商会不惜绕道也要运送的，究竟是什么“货”了。
陈默将感知悄然探入篷布之下，眉头瞬间紧锁。
他猛地抬手，一把扯开厚重的油布！
阳光刺破阴影，照亮了篷车内的景象——
一个巨大的铁笼，以及笼中蜷缩着的五个身影。
不是货物。
是活生生的人，准确来说是精灵。
尖长的耳朵，精致的脸庞，娇柔的身体，眼中盛满惊惧与未干的泪痕。
看身形，若换算成人类年龄，大约在十五到十八岁之间。
她们像受惊的幼兽，紧紧挤在笼子最深的角落，因他的突然出现而剧烈颤抖，泪水无声地滚落。
陈默的心猛地一沉，立刻转向另一辆篷车，一把扯下篷布。
果然。同样巨大的铁笼，同样五名精灵少女，同样绝望的眼神。
他早该想到的。佩尔德尼斯商会，见不得光的“货”，除了绑架贩卖的奴隶，还能是什么？
冰冷的杀意再次翻涌，却并非针对这些笼中的少女。
他沉默地站在两辆篷车之间，目光扫过那一张张写满恐惧的年轻脸庞。
该怎么处置？
杀了？这是最简单，也最没有后患的方法。
死人不会泄露他的行踪，不会成为负担，不会留下任何活口证据。
他是复仇者，理智告诉他这是最优解。
但他下不了手。
这些眼睛，让他想起卡萝琳特提及过往时那一闪而逝的痛楚。
她们何尝不是另一个卡萝琳特？只是毁灭她们家园的，不是魔物，而是更肮脏的贪婪。
带走？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碾碎。
开后宫？若是刚穿越就获得力量时，他或许会有一丝旖旎幻想。
但现在，他是行走于阴影的复仇者，每一步都踏在刀锋之上。
带着十个毫无自保能力的精灵少女，无异于在自己背上钉下最显眼的靶子。
她们会是累赘，是弱点，是复仇之路上最致命的阻碍。
放生？他几乎要冷笑出声。
把这群娇弱的精灵少女扔在这荒山野岭？那和亲手杀了她们或许没什么区别，甚至更残忍。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风穿过鸣鹰涧的呜咽，以及笼中压抑的抽泣。
陈默指尖微动，两道风刃削断了铁笼的锁扣。
笼门吱呀一声弹开，里面的精灵少女们吓得集体一哆嗦，蜷缩得更紧了。
他沉默地看了她们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朝着自己藏马的方向走去。
精灵们惊疑不定地互相搀扶着爬出牢笼，聚集在一起，望着那逐渐远去的深灰色背影低声私语。
就在陈默即将走出狭道时，一个略显颤抖的声音追了上来，用的是大陆通用语，带着小心翼翼的敬称：
“大人……请等等！”
陈默脚步一顿。
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压抑的啜泣。
最先开口的那个精灵少女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追了上来：“大人…求求您…带上我们吧…”
她的话语破碎，混杂着同伴的低泣：“人类的地界…我们根本活不下去…太多人…太多人觊觎我们…”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苦楚：“若是跟着大人…就算…就算被您…我们也……”
陈默背对着她们，兜帽下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内心更无一丝被绝色精灵委身的雀跃，只有一片冰冷的烦躁和更深的疲惫。
麻烦。巨大的麻烦。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只是极轻地咂了一下嘴。
“啧。”
他解下腰间的钱袋，看也没看，反手向后抛去。
“自己想办法。”
冰冷的话语砸下，他不再有丝毫停留，身影快速消失在狭道的拐角，将身后所有的祈求与哭泣彻底隔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