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融的手指,在巨大的中国地图上,从江西的瑞金,缓缓划向陕北的延安。
那是一条漫长的、浸透了鲜血的路线。
“那么接下来,也该为长征路上的同志们,做点什么了。”
他的话音刚落,便闭上了眼睛。
意识沉入脑海。
“启动,全国战略沙盘。”
【指令确认。】
【精神能量-100点。】
吴融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
原本悬挂在墙上的纸质地图消失。
一个幽蓝色的、由无数光点构成的三维立体中国地形图,在地窖中央无声展开。
山川、河流、城市、铁路线,纤毫毕现。
东北的白山黑水,已被点亮。
而此刻,吴融的意志,让整个沙盘的视角,急速向南拉近!
光影飞速掠过华北平原、黄河流域,最终,定格在湘江与赣江之间的广袤土地上。
一条微弱、却顽强前进的红色光线,正在这片错综复杂的地形上,艰难地向西南方向移动。
那,是中央红军。
“聚焦核心区域,显示所有敌我态势。”
【指令确认。】
沙盘上的景象再次变化。
数十个巨大的黄色光团,在红色光线的周围亮起,如同饥饿的狼群,死死盯着中间的猎物。
四道由无数细小光点汇聚而成的蓝色光带,横亘在红军前进的道路上,构成了四道封锁线。
一条冰冷的系统提示,在沙盘上方浮现。
【警告:检测到国民党军“铁桶计划”正在执行。】
【根据当前红军行进路线推演,敌军正以中央军薛司令部、湘军何主席部、桂军白司令部为主力,意图在湘江东岸,构筑一个以全州、兴安为核心的毁灭性口袋。】
沙盘上,无数代表国民党军的黄色光点,开始按照箭头的指引移动、集结。
它们的目的地,正是湘江。
那里,将成为一个巨大的、足以吞噬八万多红军战士的绞肉机。
吴融的拳头,骤然握紧。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段历史的惨烈。
湘江血战,中央红军将为此付出几近全军覆没的代价。
现在,他拥有了这张沙盘,拥有了先知视角。
但他缺一样东西。
时间。
常规的情报搜集,根本来不及了。
他需要一份最核心、最致命的情报,来改变红军的航向。
吴融没有一丝犹豫。
“系统。”
“启动【区域网络渗透】最高权限。”
“目标:江西,南昌行营,总指挥部电报中心。”
【最高权限渗透申请确认。】
【此操作将跨越物理距离,直接链接目标核心通讯枢纽,精神能量消耗巨大,是否继续?】
“继续!”
吴融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感到大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猛地向内挤压,额角一根血管突突直跳。
系统界面上,那刚刚暴涨到7000点的精神能量条,开始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飞速下跌!
-500!
-1000!
-1500!
他的眼前,那张幽蓝色的沙盘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由电流和信号组成的嘈杂海洋。
无数的电码、通话、杂音,要刺穿他的大脑。
【正在过滤无用信号……】
【正在破解多重加密信道……】
【正在锁定最高级别军事通讯……】
终于。
在一片混乱的电波海洋中,一道被层层加密,优先级被标注为“绝密”的电文,被系统强行剥离出来。
发报方:南昌行营总指挥。
接收方:薛司令、何主席、白司令。
电文代号:大刀!
一段段冰冷、带着杀意的文字,直接投射在吴融的脑海里。
【薛司令兵团,务必于二十九日前,进驻全州、兴安一线,构筑主防线。】
【何主席第四路军,封锁湘江东岸所有渡口,以道县为中心,南北展开,务必阻断赤匪东窜之路。】
【白司令桂军,于湘江西岸恭城、灌阳设伏,待赤匪渡江过半,与中央军东西对进,予以全歼。】
【……各部须于三十日零时前,完成所有兵力部署。】
蒋校长亲自拟定的作战计划,每一个字,每一道命令,都化作一把把锋利的屠刀,悬在了红军的头顶。
吴融的脸色,白了一分。
精神能量的消耗,还在继续。
他强忍着大脑的刺痛,将这份完整的作战计划,死死刻在脑子里。
“停止渗透。”
【指令确认。】
眼前的电波海洋瞬间退去。
幽蓝色的沙盘重新浮现。
吴融看了一眼精神能量的余量。
只剩下了不足3000点。
短短几分钟,消耗了超过一半的能量。一阵强烈的虚弱感袭来,他扶住桌子才稳住身形。
但他知道,值得。
他立刻将截获的电文内容,输入沙盘的推演模块。
“推演红军与‘大刀计划’的碰撞结果。”
沙盘上,那条红色的细线,义无反顾地撞向了由无数黄色光点构成的天罗地网。
一个猩红色的、触目惊心的结果,在沙盘上弹出。
【推演结果:红军将于三日后,抵达全州、灌阳一线,进入“大刀计划”核心包围圈。】
【伤亡预测:超过80%。】
【警告:距离红军踏入陷阱,剩余时间,71小时48分。】
三天!
只有三天时间!
吴融猛地睁开眼睛,转身看向地窖角落里,那个正戴着耳机,全神贯注调试着电台的年轻人。
“陈默!”
陈默被这声急促的呼喊惊得身体一震,立刻摘下耳机站了起来。
“吴兄!”
吴融大步走到他的工作台前,指着那台缴获后被陈默反复拆解研究的日军九四式电台。
“用它,立刻给我组装一台大功率短波电台。”
“功率要能覆盖一千公里。加密方式用我们之前定的第三号方案‘蜂巢’。”
“我需要它能穿透国民党最严密的无线电封锁。”
陈默看着吴融那张苍白却眼神灼灼的脸,心中一凛。他二话不说,拿起工具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给我二十四小时!”
“不够!”吴融的声音斩钉截铁,“最多十二小时!”
“好!十二小时!”陈默咬着牙,眼中燃烧起一团火。
吴融又看向李强。
“李强,立刻启动最高级别紧急联络方案,通知老松,一小时内,到这里见我。”
“是!”
李强没有丝毫犹豫,转身拉开地窖的后门,消失在夜色中。
地窖内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令人窒息的紧迫感。
连角落里养伤的伊万,都停止了擦拭匕首的动作,看向吴融。
吴融走到桌前,拿起纸笔。
他没有丝毫停顿,将截获的“大刀计划”的全部内容,一字不差地默写下来。
国民党中央军、湘军、桂军,超过十五个师的番号、兵力、部署位置、行动时间……
每一个字,都重于千钧。
写完,他将这张薄薄的纸,小心翼翼地折好。
又从一个上锁的铁盒里,取出一块黄色的蜂蜡,在油灯上烤化,仔细地将折好的情报封存在一层牛皮纸内,做成一个防水、防潮的蜡丸。
做完这一切,地窖的门再次被推开。
李强带着一个穿着羊皮袄,风尘仆仆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正是抗联的交通员,老松。
老松一进来,就感觉到了地窖里不同寻常的气氛。
他看向吴融。
吴融将那个沉甸甸的蜡丸,放在桌上,推到他面前。
“老松同志。”
吴融的声音很低,却像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份情报,关系到中央红军的生死存亡。”
老松的瞳孔猛地收缩。
“我需要你,动用抗联在关内潜伏最深、代价最大的‘春雷’交通线。不惜一切代价,把它送到武汉的地下党组织手里。”
他看着老松,一字一顿。
“他们,会用最快的速度,把情报送给长征路上的同志。”
老松伸出手,将那个蜡丸拿起。
那东西不大,握在手里,却仿佛托着一座山。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命,就和这个蜡丸绑在了一起。
吴融看着他,继续说道:“从这里到武汉,路途遥远,关卡重重。你们可能需要闯过军警的封锁,也可能需要穿越土匪盘踞的山区。路上会死人,很多人。”
老松抬起头,那张被风霜刻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吴先生,我们抗联的战士,哪天不是在鬼门关上走路?”
他将蜡丸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又用布条在腰间死死缠了几圈。
“您放心。”
老松对着吴融,郑重地敬了一个军礼。
“哪怕‘春雷’线全断,人死光,这个东西,也一定能到!”
吴融点了点头。
他知道,一场跨越数千里的、与死神赛跑的生命接力,从这一刻,正式开始了。
老松没有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拉开地窖的门,决然地跨了出去。
他的身影,很快便被诊所后院的黑暗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