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金,洒满营地。林凡从沉睡中自然醒来,周身舒泰,左肩的活动已与受伤前无异。
他起身舒展身体,骨节发出轻快的脆响,充沛的精力在血管中奔涌。一百五十天了,这个数字本身就像一座里程碑,标记着他在绝望中挣扎出的生路。
巡视营地已成融入骨血的本能。他的目光扫过加固过的篱障,检查了陷阱的触发机关——依旧空置,但他敏锐地注意到附近有些细小的、不属于狐狸的足迹,像是某种大型鼠类。盐田在他日复一日的照料下,慷慨地奉献着洁白的结晶。溪水欢唱,鱼塘安然,一切都昭示着这个小小领地的稳固与生机。
回到工作区,他的目光灼灼地落在那些昨日开采回来的铜矿石上。成功冶炼出铜珠,制作了矿镐,下一步,自然是打造更具实用价值的工具。他决定制作一柄铜斧,这将极大提升他砍伐和建造的效率。
炼铜的过程已不陌生,但这次规模更大。他选用了那个厚实的陶罐作为熔炉,填入碎矿石和木炭。火焰升腾,高温炙烤着空气,独特的矿物气味再次弥漫。他耐心地控制着火候,汗水沿着背脊滑落。当陶罐冷却,他倾倒出灰烬,几颗更大的、闪烁着暗红光泽的铜块赫然其中,其中一块形状扁长,竟有几分斧头的雏形。
他心中一动,这简直是天然的斧刃还料!他小心地拣出这块铜料,将其它铜块收起备用。接下来是锻造。他没有铁砧,便寻来一块极为坚硬平整的花岗岩充当。将那块扁长铜料用钳子(用坚韧的树枝和皮绳自制)夹住,放在炭火中烧至红热,然后置于石砧上,用另一块沉重的卵石作为锤子,开始反复捶打。
“铛!铛!铛!” 富有节奏的敲击声在营地回荡。红热的铜料在捶打下慢慢延展,形状被一点点修正,刃口被锻打得越来越薄,越来越锋利。这是一个极其耗费体力和时间的过程,需要反复加热、捶打、淬火(放入水中快速冷却以增加硬度)。他的手臂因持续用力而酸胀,但看着那粗糙的铜块逐渐显现出斧头的利落线条,心中充满了创造的激情。
斧刃成型后,需要安装木柄。他选用一根笔直、致密的硬木,将一端劈开一道缝隙,嵌入还带着余温的铜斧刃,然后用浸过鱼鳔胶的皮绳紧紧缠绕、勒实,最后再用温热的鱼鳔胶整体浸润加固。待其冷却固化,一柄闪烁着金属冷硬光泽、木柄握感扎实的铜斧便诞生了。
他迫不及待地试了试手感,比石斧和铁斧更沉,但挥舞起来,那份重量带来的破拆力是前者无法比拟的。他走到一棵碗口粗的枯树前,挥斧砍去!“咔嚓!”一声脆响,木屑飞溅,树干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豁口。效率远超以往!
抚摸着光滑的斧面,林凡心中涌起一股豪情。这是他从矿石开始,亲手锻造出的第一件像样的金属工具,是文明在这片蛮荒之地迈出的坚实一步。
傍晚,为了庆祝这意义非凡的成就,他决定做一顿丰盛的晚餐。他取下一块肥瘦相间的鹿腩肉,切成厚片,用野蒜、粗磨的海盐和一种带有柠檬清香的野草碎腌制。然后,他将几块烧得滚烫的石头放入一个深腹陶罐中,快速将腌好的鹿肉片铺在石头上,只听“滋啦”一声,白汽升腾,肉香瞬间被高温激发、锁住。这类似石板烧的原始烹饪方法,能最大程度地保留鹿肉的汁水和本味。
他又用铜斧轻松地砍开一个椰子,将椰肉刮出,与薯蓣一起煮了一锅清甜软糯的粥。坐在篝火旁,他夹起一片煎得边缘微焦、中心粉嫩的鹿肉,入口外焦里嫩,肉汁丰盈,野性的香气在口中绽放。再喝一口椰香薯蓣粥,清甜解腻。这顿融合了原始烹饪与新生金属工具的晚餐,滋味格外美妙。
夜色渐浓,林凡心满意足地收拾着。然而,就在他准备添柴时,一阵极其微弱、却与往日截然不同的声音,顺着风,从内陆密林的深处隐约传来。
那不是野兽的嚎叫,也不是风吹过林梢的呜咽,更像是一种……低沉的、富有韵律的、仿佛什么东西在持续敲击的声响?抑或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振动?
声音极其缥缈,时断时续,若非营地此刻万籁俱寂,他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他勐地停下动作,全身肌肉瞬间绷紧,侧耳倾听,试图捕捉那声音的来源和性质。但那声音如同鬼魅,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是错觉吗?还是……这片森林,这片他自以为逐渐熟悉的岛屿,还隐藏着更深的、超出他认知的秘密?
林凡握着那柄尚带余温的铜斧,站在篝火的光晕边缘,望向那片在夜色中如同巨兽般匍匐的漆黑森林,眉头紧紧锁起。
第一百五十天,在金属工具的重大突破与犒劳身心的美食中度过,却在深夜被一声来源不明的异响打破了宁静。
铜斧带来了力量,却也似乎无意中叩响了某扇未知之门。那林深处的声响究竟是什么?是新的威胁,还是另一个等待揭晓的谜题?寂静的夜晚,此刻却仿佛危机四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