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多少钱、托了多少关系才进的那学校！你知道找校长请客送礼花了多少红包吗？光是人情往来就欠了一屁股债！现在说转就转？那钱不是就打水漂了？亏你想得出来！”
刘英子原本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
“你眼里就只有钱！钱！钱！除了钱你还看得见什么？那钱是你自个儿的吗？那是我爸妈省吃俭用，一分一毛攒下来的！他们一辈子没买过一件像样的衣服，舍不得看病吃药，就是为了给孙女铺条好路！可你呢？你就知道挥霍！”
“管它谁的钱，反正都是花了，不是吗？”
曹大强梗着脖子。
这话一下点醒了曹大强。
他忽然想起，自己单位最近正为岗位调动的事发愁，还指望刘家帮忙打通关系。
若是这时候真跟老婆翻脸，别说得不到支持，搞不好连现有的资源都没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敢再硬顶，立马压了压火气。
“英子，你是为佳佳好我知道，我心里也急。可咱们千辛万苦才挤进这重点学校，多少人托关系、砸钱都进不去。要是让人知道佳佳要转走，你说别人背后怎么嚼舌根？她才多大啊，能扛得住这些风言风语吗？小小年纪就被贴上标签，将来怎么办？”
曹大强拍着桌子。
“佳佳是我的闺女，是我心头上的肉，我哪能不心疼？可当爹妈的，不能只看眼前这一亩三分地，不能光想着护着她不受一点委屈。你要是现在心疼她，舍不得她转学受苦，将来等她长大了，怎么面对外面更大的风浪？”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了些，将刘英子轻轻搂进怀里。
“真想让她有出息，想让她将来不用看人脸色过日子，就不能惯着她一受气就躲，一难受就想跑。温室里的花，开得再娇艳，也经不起一场风雨。我们狠心，也是为了她好。”
刘英子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目光却始终落在女儿曹佳佳脸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喉咙动了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说得对。是我心软了。”
她缓缓蹲下身，与女儿平视。
“佳佳，爸爸的话你听清没？你可别输给凌雪杉那个小野种！她是外人，是抢走凌家的儿子、霸占凌家资源的捡来的孩子，你要是现在连她都赢不了，以后她见了你，非得笑你、踩你，把你踩进泥里，还要踩两脚！你信不信？”
曹佳佳耳朵里塞满了爸妈天天念叨的那些话。
她原本就有些虚荣，又在父母长期灌输中渐渐把这些话当成了生存的信条。
此刻，心里那点虚荣心被狠狠点燃。
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唇上泛白。
为了超过杉杉，为了不让爸妈失望，更为了不再听那些刺耳的比较。
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忍。
接下来的日子，对她来说，每天都是煎熬。
学校里，她被几个凌雪杉小队的人围堵、嘲讽。
她不敢还手，只能低头忍着。
而杉杉走过走廊时，总有人为她让路。
她神情淡然，目光清冷。
路过曹佳佳被围攻的地方时，常常一眼都不看，脚步都不带停。
忍一次两次，她还能装没事。
可次数多了，她的心理防线一点点被磨破。
终于，在又一次被围堵之后，她再也压不住那股憋屈的怒火。
就在人群推搡中，曹佳佳猛地推开挡在前面的人，冲过去一把拽住杉杉的胳膊。
“曹雪杉！你站住！”
杉杉身体微顿，眉头一皱，终于停下脚步。
她没有立刻挣开，也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站着。
“你聋了吗？我叫你呢！装什么高冷！”
曹佳佳气得浑身发抖。
“你有什么资格装清高？你不是我妹妹吗？我叫你你不理，你到底是不是人？”
杉杉终于缓缓转过头，眼神冰冷。
“曹佳佳，你才是真聋了，脑子也缺根弦。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我现在姓凌，不是苏。我不是你妹妹，也没必要听你叫。”
她往后退了半步，刚好躲开曹佳佳下意识想伸手掐她的动作。
“我爸说的，不能让人碰我，我就不能让。你要是再敢动手，我就报警。”
“你！你忘恩负义！”
曹佳佳气得几乎跳起来，声音尖利。
“你连亲爸都不要了，改姓凌，还不是贪图凌家有钱有势？你想当大小姐，想踩在我头上，是不是？”
这话，是曹大强和刘英子成天挂在嘴边的。
她从小听到大，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杉杉嗤笑一声，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她盯着曹佳佳。
“所以呢？他不要我，抛弃我，十一年不见我一面，我就能像你一样，天天黏着他，跪着求他回头，像个乞丐一样等着他施舍一点父爱？你活得卑微，别指望我也陪你演这场戏。”
她原本设想的画面是，杉杉会哭着求饶，会跪地认错。
可现实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你毁了我的一切！所有人，所有人！都在欺负我！你现在开心了？满意了？”
“谁让你被打的？是我动的手吗？”
杉杉微微挑眉，眼神淡漠。
“你怪我？你脑子有病吧？”
说完，她轻轻扭过头，目光扫过周围围成一圈的几个女生。
“你们几个，”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足以让每个人听见，“以后别再找她麻烦了。”
那几个原本还嘻嘻哈哈的女生顿时一愣。
杉杉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曹佳佳，语气里透着一丝不耐。
“现在，行了吧？”
曹佳佳嘴唇微微张开。
就在这片死寂中，几个女生反倒先沉不住气了。
“杉杉，你别生气，我们……我们不是为你出气嘛！”
其中一个连忙解释，语气里带着讨好。
“她以前可没少欺负你，我们看不过去，才出手的！”
“出气？”
杉杉冷笑了一声。
她慢悠悠地环视一周，目光冰冷。
“现在你们欺负她，跟当年她欺负我，有啥区别？”
空气仿佛凝固了。
终于，一个胆小的女生低着头。
“我们错了，杉杉。我们……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杉杉脸上的冷意这才稍稍褪去，语气缓了下来。
“知错就改才是好孩子。”
她看了看手表，催促道：“快上课了，回教室吧！”
“哎，好！”
“知道了，杉杉！”
大伙儿应和着散了。
只有曹佳佳，依旧木然地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