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快速理解了场景,并在脑中构建起颜汐此刻的心理状态——那是一种积压了二十年的委屈、不被认可的愤懑、被迫成长的坚强,以及对姐姐和父亲那种既怨恨又无法割舍的复杂亲情的总爆发。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神已经发生了变化,带上了一丝颜汐特有的清冷与孤寂。她向导演方向微微颔首:“导演,我可以开始了。”
晓龙导演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晚走到房间中央,那里没有桌子,没有酒杯,没有照片,一切都需要无实物表演。她微微侧身,仿佛面前有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她抬起“虚无”的酒杯,仰头做了一个一饮而尽的动作,喉头滚动,仿佛真有一股辛辣的液体滑入喉咙。
“呵……”她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带着浓浓的嘲讽,开始对着“空气”(想象中的照片)说话,“看到了吗?你们最看不上的、这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现在在替你们守着这份家业……你们一个个,不是都高高在上吗?不是都觉得我多余吗?现在呢?”
她的声音起初是冰冷的,带着刺,但随着话语的继续,那层冰壳开始出现裂痕,语调微微发颤:“我在这个家里,连条狗都不如……我拼了命地学,就想离你们远远的……斯坦福的通知书都拿到了……我本来可以走的……”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强行压抑的情绪找到了突破口。泪水迅速盈满眼眶,但她倔强地仰着头,不让它们掉下来,只是红着眼眶,继续对着“照片”控诉,语气却不知不觉软了下来,带上了哭腔:“可是姐……你为什么要对我说那种话?你明明……明明不是那样想的……我知道你不是……”
最终,情绪彻底决堤。她不再强撑,泪水汹涌而下,不再是无声的哭泣,而是发出了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她一遍遍地、带着无尽悲伤和依赖地呼唤着:“姐……姐姐……你回来啊……”
整个表演过程,苏晚完全沉浸在颜汐的世界里。从最初的冷嘲,到中段的委屈哽咽,再到最后的情感崩溃与呼唤,情绪转换自然流畅,层次分明,将颜汐内心的痛苦、坚韧以及对亲情隐秘的渴望展现得淋漓尽致。
表演结束,苏晚站在原地,微微平复了一下呼吸,然后向着导演和制片人方向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各位老师。”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中的泪水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努力恢复的清明,只是眼圈还微微泛着红。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坐着的四个人谁也没有立刻说话,似乎还沉浸在刚才苏晚营造的悲伤氛围里。晓龙导演手指轻轻敲着桌面,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苏晚。
过了一会儿,晓龙导演才开口,声音平稳:“苏晚,谈谈你对颜汐这个角色的理解。”
苏晚心中一定,知道这是关键环节。她组织了一下语言,清晰而诚恳地回答:“导演,我认为颜汐的核心在于‘矛盾’与‘渴望’。她身处一个极度缺爱的环境,对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姐姐,她内心充满了矛盾——有因长期被忽视而产生的怨,但也有无法割舍的血脉亲情和一丝隐秘的渴望被认可、被接纳的期待。她所有的尖锐和冷漠,都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外壳。她其实非常聪明,甚至比姐姐更早看清家族企业的危机,但她因为没有立场,所以选择沉默。直到姐姐出事,那份被压抑的责任感和对亲人(尽管对方可能不承认)的守护欲被激发出来,她才展现出雷霆手段。她的哭,不仅仅是哭姐姐的遭遇,也是哭自己命运的多舛,哭她终于有机会证明自己,却是在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下。”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觉得,演好颜汐,关键不是演她的‘冷’,而是要演出她‘冷’下面的‘热’,演出她层层包裹下的真心。”
听完苏晚的阐述,晓龙导演与旁边的制片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脸上都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满意神色。制片人甚至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