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这样的雪天，似乎是在某个滑雪场或者郊外的雪原。
她和林耀……
是的，是林耀，也曾这样打过雪仗。
记忆里的他，笑容明朗，动作潇洒。
她会故意把雪球扔偏，他会笑着追过来，把她抱起来转圈，雪花落在两人身上，冷冽的空气里弥漫着当时她觉得是幸福的味道……
那感觉如此鲜明，却又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不，那就是上辈子的事。
今时今日，同样的雪，同样打雪仗的场景，身边的人和心境，却已恍如隔世。
那点恍惚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便被眼前真实的喧闹和周遭冰冷的空气驱散。
沈昭轻轻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眼前散开，也带走了那点微不足道的怅惘。
就在这时，身旁的光线被一道身影挡住。
周砚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侧头看着她，声音温和：
“怎么了？累了？”
沈昭抬起眸，对上他关切的目光。
他额发也有些湿漉，显然刚才也活动了一番，但气息依旧平稳。
她笑了笑，将心底那点突如其来的感慨轻轻揭过，语气寻常：
“嗯，有点累了。”
她没有说出那一瞬间的恍神，也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前世和林耀的字眼。
那些都已经是过去式了，不值得再提。
周砚看着她略显疲惫却依旧清亮的眼睛，没有多问，只是将自己手里那瓶没开封的水拧开，递了过去。
“喝点水。”
“谢谢。”
沈昭接过，喝了一小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清醒。
两人并肩坐在长椅上，看着操场上的热闹，一时无话，气氛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静谧的和谐。
阳光，积雪，喧闹的人群，和身边安静陪伴的人。
沈昭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远比那些早已模糊褪色、甚至带着虚假滤镜的所谓回忆，要真实和温暖得多。
沈昭歪着头，目光带着几分狡黠和毫不掩饰的欣赏，直直地看向身旁的周砚。
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更衬得他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她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点戏谑的笑意：“周砚，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
周砚明显愣了一下，完全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
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上一层薄红。
他有些无措地移开视线，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才低低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这副难得一见的、带着点窘迫的模样，逗得沈昭轻笑出声，眉眼弯弯，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我就知道，”她语气笃定，带着点“果然如此”的小得意，“这么明显的事情，肯定很多人都说过吧？”
从初中开始，恐怕情书就没少收。沈昭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周砚被她笑得更加不自在，目光飘忽地看向远处的雪人，试图维持镇定，但微红的耳廓和微微抿起的唇角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比如“皮相而已”，或者“没注意过”，但最终只是又低低地“嗯”了一声。
心里却因为她这句直白的夸赞，像是被投进了一颗小石子的湖面，漾开了一圈圈细微而持续的涟漪。
他长得好看吗？
他从未在意过。
但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那样清晰的笑意和欣赏，却让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漏跳了好几拍。
沈昭看着他这副强作镇定却掩不住害羞的样子，觉得比刚才打雪仗还有趣。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继续调侃。
“看来周大学神不仅脑子好，颜值也很能打嘛……”
周砚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她，对上她满是笑意的眼睛，有些无奈，又有些纵容地低声唤了她的名字。
“……昭昭。”
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求饶意味。
沈昭见好就收，笑着摆了摆手：“好啦好啦，不逗你了。”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操场，嘴角却依旧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雪地的反光有些刺眼，但心情却莫名地很好。
周砚看着她被阳光勾勒出的柔和侧脸和那抹久久未散的笑意，心底那片涟漪渐渐扩大，化作一片温柔的潮汐。
他忽然觉得，被人夸好看，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尤其是，被她夸。
周砚正因沈昭那句直白的夸赞而微微出神，耳根的热意还未完全消退。
忽然，一个松软冰凉的东西“啪”地一下砸在了他的后颈上，雪沫瞬间顺着衣领滑了进去，激得他一个激灵。
他猛地回头，却看见罪魁祸首沈昭正站在几步开外，手里还捏着半个雪球，脸上带着恶作剧得逞的、灿烂又狡黠的笑容，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像只偷腥成功的小猫。
“反击！”
她笑着喊道，声音清脆，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那笑容太过明媚生动，瞬间驱散了周砚心头那点赧然和不知所措。
他被她的快乐感染，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大大扬起，眼底漾开清晰的笑意和纵容。
“偷袭可不是好习惯。”
他嘴上这么说着，动作却丝毫不慢，迅速弯腰团起一个雪球，笑着加入了战局。
两人顿时在雪地里你来我往地互砸起来。
周砚显然手下留情，雪球都扔得又准又轻，专挑她身上不容易疼的地方；
沈昭则更加灵活，一边躲闪一边寻找机会反击，清脆的笑声和惊呼声交织在一起。
玩闹间，沈昭为了躲开周砚掷来的一个雪球，笑着向后跳了一步，却没注意到脚下有一块被踩实了的、光滑的冰面！
“啊！”
她脚下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仰去！
电光火石之间，周砚脸色骤变，想也没想就一个箭步冲上前，长臂一伸，精准地揽住了她的腰，用力往自己怀里一带！
“砰——”
沈昭结结实实地撞进了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里。
巨大的冲力让两人都踉跄了一下，周砚下意识地收紧手臂，将她牢牢圈住，才稳住了身形。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雪球落地的声音，远处的嬉笑声，都变得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