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不像是在敷衍，倒像是在分析一个有趣的课题。
夜风掀起他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露出锁骨处一枚小小的痣。
“你很特别。”
沈昭不由笑了，“一般人听到这种话，会觉得我在开玩笑。”
谢清辞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江面的粼光。
“我的导师研究过濒死体验中的记忆闪回现象。”
他忽然向前一步，与沈昭并肩望向夜色，“如果你愿意，可以把我当成树洞。”
远处包厢的门突然打开，赵心怡的声音隐约传来。
昭宝又跑哪去了？
沈昭轻轻呼出一口气，在玻璃上呵出一小片白雾。
“该回去了。”
她转身时发梢扫过谢清辞的袖口，带起一阵淡淡的茉莉香，“谢谢表哥的科学小讲堂。”
谢清辞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蓝色身影融入灯光深处。
他低头看了看袖口并不存在的褶皱。
……
第二次月考成绩单贴出来的瞬间，教室立刻炸开了锅。
沈昭站在公告栏前，目光落在榜首那个熟悉的名字上——周砚，总分第一，理科全科满分。
“恭喜呀！”盛星辰转过身，手指点了点沈昭的名字，“年级第二还不满意？”
沈昭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成绩单边缘。
她的视线久久停留在周砚的理综分数上——300分的满分，而自己那道被扣了20分的理综卷，此刻显得格外刺眼。
“不是吧昭昭，”孟空翠凑过来，“280分还叹气？”
她指着自己240分的理综成绩，“看看我们这些凡人好吗？”
赵心怡哀嚎着扑到沈昭肩上：“和你们这群学霸拼了！！！”
盛星辰突然压低声音：“周砚那变态八成是要走竞赛保送的，”
她指了指红榜旁边的竞赛光荣榜，“你看他名字出现多少次了。”
沈昭瞳孔微缩。
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不记得周砚走过竞赛这条路。
那时她的目光全在林曜身上，竟从未注意过这个始终站在金字塔尖的少年。
窗外，周砚靠在走廊栏杆上，手里物理课本半天没翻一页。
他的目光穿过玻璃窗，落在沈昭微蹙的眉心上。
少女盯着成绩单出神的样子，让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砚哥！”
庄翰然突然从背后扑上来，“又是第一！请客请客！”
周砚收回视线，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的余光看见沈昭突然抬头，目光恰好与窗外的自己相遇。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那瞬间的表情像是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
沈昭确实想到了什么。
她快速翻出手机，搜索起历年物理竞赛名单——
周砚的名字从高一就开始出现在省一等奖行列，而前世的她竟然毫无印象。
按照原本的发展，他应该和她一样参加高考，最后去了哪所大学来着？
记忆突然变得模糊不清。
想不到，沈昭索性放弃。
九班的教室里，林曜盯着刚发下来的成绩单，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刘子航兴冲冲地凑过来，眼睛一亮：“可以啊耀哥！年级第七！进步神速啊！”
林曜的视线却死死钉在榜首那个名字上——
周砚，几个醒目的满分数字刺得他眼眶发疼。
他猛地抓起成绩单，纸张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转眼就被揉成一团抛物线扔进垃圾桶。
“......”
刘子航低头看了看自己勉强挤进前两百的排名，默默把成绩单折好塞进书包。
“你们学霸真任性。”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林曜盯着垃圾桶里那团废纸，眼前却浮现出昨天宴会厅走廊，沈昭那个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神。
她站在周砚身边讨论竞赛题的样子，和初中时抬头望向自己的模样重叠在一起，像把钝刀慢慢凌迟着他的神经。
“喂，听说周砚要参加下个月的物理竞赛全国赛。”
刘子航试图找话题，“要是拿奖可能直接保送——”
“闭嘴。”
林曜突然起身，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抓起书包大步走向后门，却在门口撞见来送作业的课代表。
“对、对不起……”
课代表手忙脚乱地捡试卷，却见林曜已经转身走回座位，从垃圾桶里捡回那团成绩单，一点点展平铺在桌上。
刘子航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老大突然拿出物理习题册，咬牙切齿地开始做题，笔尖几乎要戳破纸面。
“看什么看？”
林曜头也不抬，“下次月考，我要进前五。”
刘子航撇了撇嘴，突然觉得手中的成绩单有些烫手。
夜色渐深，台灯在书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沈昭蜷在懒人沙发里，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
【你要参加竞赛提前保送吗？】
消息提示音响起时，周砚正在整理物理笔记。
他点开对话框，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了几秒。
窗外树影婆娑，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怎么了？】
他回复得谨慎。
沈昭的消息很快跳出来：【没事，就是好奇。】
周砚放下钢笔，墨迹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
他想起今天沈昭盯着排名表时若有所思的表情，喉结微微滚动：【那你呢？】
【我想参加统考。】
沈昭回复得很快，【慢慢来挺好的。】
她没说的是，重生后的每一天都值得珍惜。
那些前世错过的晨读、午休时闺蜜的悄悄话、甚至令人头疼的月考——如今都成了值得细细品味的珍宝。
周砚望着窗外的一轮明月，突然很轻地笑了。
他慢慢敲下：【参加竞赛只是喜欢，我也会参加统考。】
【呀，】沈昭发来一个惊讶的表情，【周大学神还喜欢呆在学校按部就班学习呢？】
月光透过纱帘，落在周砚微微扬起的嘴角上。
他删删改改，最终只回了一个字：【嗯。】
因为你在。
这四个字他没打出来，却随着心跳声在胸腔里回荡。
书桌上的小狐狸杯子倒映着台灯的光，杯底那个歪歪扭扭的“砚”字在光影中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