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约了几个在学校里玩得不错的朋友，其中就包括和他关系最好的许愿。
许愿家境优渥，性格温和，看向程昱时眼神里总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一行人兴致勃勃地准备去一家新开的、口碑不错的酒吧玩，结果刚到门口就被保安礼貌地拦下了。
“抱歉，几位先生，我们今晚客满，不接待新客人了。”
他们面面相觑，只好换了一家。
然而，第二家、第三家……甚至他们试图去一家以前常去的、从未被拒绝过的清吧，都遭到了各种理由的婉拒。
不是“私人包场”，就是“设备检修”，甚至有一家直接说“接到通知，不接待程姓客人”。
当在第四家酒吧门口再次被拦下时，程昱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
这绝不是巧合！
一股无名火混合着巨大的委屈直冲头顶，程昱气得眼睛都红了，他猛地踢了一脚旁边的垃圾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臭程锦！坏程锦！一定是他！一定是他搞的鬼！”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他凭什么！凭什么这么管着我！我都离家出走了！他都有新欢了！凭什么还不让我去酒吧！！”
看着他情绪失控的样子，朋友们都有些手足无措。
许愿上前一步，轻轻拉住他的胳膊，温声安抚道：“小昱，别生气了，不去酒吧我们去别的地方玩也一样。”
“不去！哪里都不去！”程昱甩开他的手，胸口剧烈起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他觉得自己像个被无形绳索捆绑住的小丑，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程锦的掌控。
“那……去我家吧？”许愿看着他这副脆弱又倔强的样子，心疼地提议，“我家里有个私人影院，酒窖里也有不少好酒，比酒吧安静，也没人能打扰我们。”
程昱此刻满心都是对程锦的愤恨和一种无处发泄的憋闷，他不想回那个冰冷的酒店，也不想再站在街上被人看笑话。
他看了许愿一眼，对方眼中的关切和温柔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点。
“好。”他哑着嗓子，赌气似的点头，“去你家！”
他酒吧也不去了，酒店也不回了，直接跟着许愿回了家。
许愿的公寓宽敞明亮，装修很有格调。
他体贴地给程昱倒了杯温水，又去酒窖拿了一瓶红酒。
在私密安静的环境里，程昱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酒精和积压的情绪一起上头，他开始喋喋不休地控诉程锦的“罪行”，从躲着他到有新欢，再到封杀他所有的娱乐活动。
林予安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只是时不时给他添酒，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他因为激动和酒精而泛红的脸上。
“……他凭什么这么对我……许愿，你说，他凭什么……”程昱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醉意，脑袋一点一点，最终靠在了林予安的肩膀上。
林予安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
他低头看着程昱近在咫尺的、毫无防备的睡颜，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轻揽住程昱的肩膀，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他不珍惜你，是他的损失。”许愿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拂过程昱柔软的发丝。
靠在许愿温暖而安稳的怀抱里，程昱在醉意和悲伤中寻到了一点可怜的慰藉。
他无意识地往许愿怀里蹭了蹭，手臂也收得更紧，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嘴里含糊地呓语：“还是……还是你好……他不会……不会这样抱我……”
许愿感受着怀中人全心全意的依赖，听着他带着哭腔的梦呓，心中充满了怜惜，还有一丝隐秘的、不断滋长的情愫。
他轻轻拍着程昱的背，像安抚一个孩子，低声承诺：“嗯，我会一直陪着你。”
然而，这温馨的一幕，却被隐藏在暗处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
城堡书房内，气氛压抑得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程锦坐在宽大的书桌后，面前摊开的是一叠刚送来的照片。
照片里，程昱依偎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姿态亲密，神情依赖。
最后几张，甚至是程昱主动紧紧抱住那个叫许愿的男人，将脸埋在对方颈窝的画面。
每一张照片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程锦的心上。
他握着照片边缘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指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让他无法呼吸的剧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碎裂开来，发出无声的哀鸣。
就在前两天，为了确认自己那混乱的心绪，他破天荒地答应了一个对他示好许久的商业伙伴的儿子——一个各方面都很出色的年轻男子——的邀请。
就是被狗仔拍到、闹出“新欢”乌龙的那次。
他试图让自己对那个温润俊秀的男子产生一丝一毫超越礼貌的兴趣，哪怕是生理上的冲动也好。
可是没有。
面对对方的刻意靠近和暗示，他内心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甚至隐隐有些排斥。
那一刻，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个让他恐慌的事实：他能接受的，似乎只有那个在他面前张牙舞爪、撒娇耍赖、甚至醉酒后大胆“袭击”他的小混蛋。
他好像……真的对自己的侄子，产生了不该有的、龌龊的心思。
这个认知让他陷入了更深的痛苦和自我厌弃。
他只能像个懦夫一样继续逃避，用工作和距离来麻痹自己，试图冷却那不该燃起的火焰。
可现在，这些照片像一盆冰水混杂着滚油，浇了他满头满脸。
他看着照片里程昱对别人露出的依赖，看着别人可以理所当然地拥抱他、安慰他……
一股毁灭性的嫉妒和心痛如同海啸般将他吞没。
所以他这是……迟来的醒悟吗？
在他终于认清自己那不堪的感情时，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少年，已经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程锦颓然地靠在椅背上，抬手遮住了刺痛的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
那被他小心翼翼压抑、不敢触碰的情感，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将他彻底淹没。
他失去了指责的立场，也失去了挽回的资格。
他亲手推开的人，现在被别人拥入了怀中。
这大概就是……对他那份悖｜德妄念最残忍的惩罚。
书房内死寂一片，只有程锦粗重的呼吸声。
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笼罩在灰败的绝望之中。
一直安静守在旁边的李旭，看着自家先生这从未有过的痛苦模样，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带着点提醒的意味，弱弱地开口：“先生……您是不是钻牛角尖了？您和小昱少爷……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啊。您忘了，您是老爷子当年收养的……”
这句话如同黑暗中骤然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程锦被嫉妒和痛苦蒙蔽的脑海。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迸发出骇人的光芒，之前的颓丧和绝望被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和豁然开朗所取代。
对啊！
他是捡来的！
他和程昱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那层最大的、阻隔在他心头的伦理枷锁，根本就不存在！
“对啊！我是捡来的！”程锦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猛地站起身，因为激动，身体甚至有些微微发抖，他看向李旭，眼神灼热，“老李！你说得对！给你涨工资！立刻！马上！”
他像是瞬间注入了无穷的活力，之前的阴郁一扫而空，只剩下迫切的、想要立刻把那个小混蛋抓回来的冲动。
“备车！去那个许愿家！”程锦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下令，语气恢复了往日的雷厉风行，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
……
许愿的公寓门被敲响时，程昱正捧着许愿给他泡的蜂蜜水，脑袋还有些昏沉。
许愿去开门，当看到门外站着面色冷峻、气场强大的程锦时，他愣住了。
程锦的目光直接越过他，精准地锁定了坐在客厅沙发上、同样一脸错愕的程昱。
“阿昱，跟我回家。”程锦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
程昱在看到程锦的瞬间，心猛地一跳，但随即想起那些照片和之前的委屈，立刻扭过头，硬邦邦地说：“不回！”
程锦也不废话，直接走上前，就要去拉他。
许愿见状，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挡在了程昱面前，语气虽然温和却带着维护：“先生，小昱他现在不想回去，请您尊重他的意愿。”
程锦的目光这才正式落到许愿身上，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审视和一种……莫名的了然。
他想起手下调查来的关于许愿的资料，又看着眼前这个温润的男子，忽然勾唇冷笑了一下。
他上前一步，逼近许愿，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清晰地、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宣告意味，低声道：“别白费心思了。你俩撞号了。”
许愿脸上的温和表情瞬间凝固，闪过一丝愕然。
程锦却不再看他，绕过他，直接走到还在懵懂状态的程昱面前，不由分说地将人打横抱起。
“啊！程锦你干什么！放我下来！”程昱惊呼挣扎。
“闭嘴，回家再说。”程锦抱着他，稳稳地朝外走去，在经过脸色青白交加的许愿身边时，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直到被塞进车里，程昱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抓着程锦的衣袖，又惊又怒地问：“你刚才跟许愿说什么了？什么撞号了？”
程锦看着怀里张牙舞爪的小猫，心情是这一个多月来从未有过的明朗，他低头，在程昱耳边，用一种带着磁性和暧昧的语气，低声解释道：“意思是，他和你一样，都是下面那个。你们不合适。”
程昱：“……？？？！！！”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脸颊瞬间爆红，像是煮熟的虾子。
他……他怎么会知道？！
不对！重点是程锦怎么会懂这个？！而且他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