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这几天几乎没合过眼,白天忙着照顾齐思远,晚上还要每隔两小时给他喂一次米汤,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此刻看到他沉沉睡去,呼吸均匀,脸色也比刚才好了许多,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她搬了张椅子坐到床边,双手支着下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睡颜。齐思远的睫毛很长,安静地垂着,像两把小扇子。他的唇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已经没有了刚才的痛苦和紧绷。
江瑶看着看着,眼皮就开始打架。几天的疲惫像潮水一样涌上来,让她几乎睁不开眼。她努力想打起精神,可脑袋却越来越沉,呼吸也渐渐变得绵长。
“就眯一会儿……”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可话音刚落,就已经靠在床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瑶被一阵轻微的动静惊醒。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齐思远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正用没插针的那只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吵醒你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江瑶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竟然睡着了,连忙直起身:“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傻瓜,”齐思远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心疼得无以复加,“你应该多睡一会儿的。”
“我没事,”江瑶勉强笑了笑,“看到你睡得那么沉,我就放心了。”
“我睡得沉,是因为知道你在身边。”齐思远的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像暖流淌过江瑶的心间,“江瑶,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用一直紧绷着。我现在没事了,你去隔壁床上睡一会儿,好吗?”
江瑶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就在这儿陪你。你要是不舒服,我能第一时间知道。”
齐思远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握紧了她的手:“那我们一起睡一会儿。”
江瑶靠在床边,齐思远握着她的手,两人就这样安静地闭着眼。病房里很安静,只有监护仪偶尔发出的“滴——”声和负压吸引器规律的“滴答”声在空气中回荡。
不知过了多久,江瑶再次沉沉睡去。这一次,她睡得很安稳,因为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护士轻轻推门进来,看到江瑶趴在床边睡得正熟,不忍叫醒她,便放轻脚步走到另一侧,给齐思远接上点滴。药液一滴一滴落下,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齐思远半睁着眼,示意护士不用喊她,让她多睡一会儿。
没多久,张医生带着换药盘进来。他先看了看监护仪上的数据,又俯身观察齐思远的刀口,眉头微微一皱。
“刀口有些红肿,”张医生低声说,“可能是这两天肠胃应激影响了营养吸收,免疫力下降,出现了轻微炎症。”
齐思远点点头,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伤口处隐隐作痛,但不想让江瑶担心,便示意张医生继续。
张医生熟练地揭开纱布,一股淡淡的异味弥漫开来。刀口边缘有些泛红,渗出少量淡黄色液体。张医生用碘伏仔细消毒,动作尽量轻柔,可每一次触碰,齐思远的手还是忍不住攥紧了床单。
江瑶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轻轻动了动,却没有醒来。齐思远侧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满是心疼,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不发出一点声音。
“这两天要特别注意营养支持,”张医生一边更换新的敷料,一边低声叮嘱,“我会和王教授商量调整方案,增加一些免疫增强剂。刀口护理也很重要,每天换药,保持干燥清洁。”
“好。”齐思远的声音很轻。
张医生处理好伤口,重新包扎好,抬头看了眼熟睡的江瑶,放低声音道:“让她多休息一会儿吧,这几天她比你还辛苦。”
齐思远点点头,目光落在江瑶疲惫的睡颜上,眼神温柔而坚定。无论伤口有多疼,无论恢复有多艰难,他都要快点好起来——不仅为了自己,更为了这个为他付出一切的女人。
江瑶迷迷糊糊醒来,第一眼就去看齐思远,见他依旧安静地躺着,呼吸平稳,她才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酸胀的脖子,她下意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快到中午了。
目光一转,她注意到点滴架上还有两瓶未打完的药液,滴速似乎比平时慢了不少。
“怎么还剩两瓶?”她微微蹙眉,看向齐思远,“今天的点滴打得慢吗?”
齐思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嗯,可能是药比较多,护士调得慢一点。”
江瑶将信将疑地走过去看了看,药液滴得确实缓慢,像是怕他承受不住似的。她伸手想调快点,却被齐思远一把按住。
“别动,”他低声说,“护士说这个速度刚刚好。”
江瑶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再坚持,转身替他掖好被角。手指不经意滑过他的胸部,却被他下意识地躲开。她愣了愣,却没多想,只当是他还不舒服。
齐思远心里一紧,勉强维持着平静的表情。刀口的隐隐作痛让他额角渗出细汗,但他强忍着没有出声。
他知道,这个秘密瞒不了多久。江瑶细心得很,迟早会发现刀口发炎的事。可他还是想多瞒一会儿——哪怕只是一会儿,他也想让她少担一点心。
然而命运似乎故意和他作对。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王教授和张医生一同走进来,手里还拿着换药包。
“换药时间到了。”张医生扬了扬手里的东西,“今天要特别注意观察刀口情况。”
江瑶的目光立刻被吸引过去,脸上的表情从疑惑转为警觉。齐思远想开口解释,却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什么。
张医生把换药盘放到床边,示意江瑶稍微后退一下。江瑶没动,只是安静地站在齐思远身侧,双手抱在胸前,目光紧紧盯着医生的动作。
“今天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张医生揭开旧的纱布,露出那道从胸骨一直延伸下去的刀口。江瑶的呼吸在那一刻微微一滞——刀口边缘明显泛红,局部有些肿,还有少量淡黄色的渗出。
“这是……发炎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压抑。
王教授点点头,语气平静:“是轻微炎症,这两天肠胃应激影响了营养吸收,免疫力下降,所以出现了这种情况。我们会加强营养支持,调整抗生素,每天换药观察。”
江瑶没再说话,只是低下头帮齐思远固定好被子,不让他受凉。她的手在被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力度却比平时重了几分。
齐思远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力量,心里一阵发虚。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能安静地盯着天花板,任由医生清洗、消毒、上药、包扎。每一次酒精碰到伤口,他都忍不住微微颤一下,但他一声不吭。
“好了。”张医生贴好新的敷料,“这两天动作要轻,不要用力咳嗽或翻身,防止刀口裂开。”
王教授收拾好东西,看了看江瑶,又看了看齐思远,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叮嘱:“有事随时叫我们。”
门关上后,病房里安静得能听见点滴的滴答声。
江瑶没有立刻开口,只是走到窗边,背对着齐思远,像是在看窗外的风景。但齐思远知道,她是在平复情绪。
“江瑶……”他试探着叫了一声。
“嗯?”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我……”齐思远张了张嘴,“我不是故意要瞒你,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江瑶转过身来,脸上看不出怒色,可眼神却锐利得像刀:“不想让我担心?你以为瞒住我,我就不会担心了吗?”
齐思远沉默了。
“齐思远,”江瑶的声音很轻,却每个字都带着分量,“你不是第一次这样了。疼痛、不适、发烧……你总是说‘没事’,可每一次都是‘有事’。你是医生,你比谁都清楚隐瞒症状的后果。”
齐思远垂下眼,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对不起。”
“对不起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江瑶走近,在他床边坐下,目光坚定,“从今天起,我们约法三章。第一,任何不适,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第二,不准逞强,不准说‘没事’。第三,你要记住,我不是来给你添麻烦的,我是来和你一起面对的。”
齐思远抬起头,对上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生气,有心疼,也有坚定。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所谓的“不想让她担心”,其实是一种自私——他剥夺了她参与、帮助、甚至是分担痛苦的权利。
“好。”他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却坚定,“我答应你。以后无论哪里不舒服,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江瑶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这才乖。”
她站起身,去调整点滴的滴速:“护士调得太慢了,这样打到晚上都打不完。”
“江瑶,护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