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用了一种基于动态阈值的自适应反馈机制。”
陈知行冰冷地替她回答，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请继续。”
苏想的脸涨得通红，艰难地试图接下去。
李泽川嗤笑一声，抛出一个极其实践的问题：
“如果现场提供的硬件平台，其缓存大小比你们测试用的机器小一半，你们方案中的内存调度策略会立刻崩溃。
有没有备用方案？”
这个问题完全超出了苏想准备的范围！
她彻底懵了，眼睛因为惊恐而微微睁大，呆呆地看着李泽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问一个不吱声。
场面一度陷入极度尴尬的沉默。
周炽脸上的玩味收了起来，皱紧了眉。
李泽川挑了挑眉，靠回椅背，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陈知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沉，看不出喜怒。
苏想站在那儿，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衣服扔在冰天雪地里，所有的缺点和不足都被暴露无遗。
刚才那点因为努力学习而建立的微弱信心，瞬间被击得粉碎。
匿名信上的字句如同魔咒般在她脑海里疯狂回荡——
“水货永远变不成真天才！”
“浪费别人的时间！”
巨大的羞愧和绝望淹没了她。
她死死咬着下唇，眼眶迅速泛红，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模拟结束。”
陈知行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苏想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肩膀垮了下来，甚至不敢抬头看他们。
周炽抓了抓头发，想说什么缓和气氛：“那个……其实也……”
“很差。”
陈知行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目光依旧锁定着苏想，
“反应速度慢，知识掌握不系统，应对突发问题的能力几乎为零。
以你现在的状态上台，必输无疑。”
他的话像冰冷的刀子，一刀刀扎在苏想心上。
李泽川看着她那副惨样，啧了一声，没说话。
陈知行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递过去一张纸巾。
他的表情依旧冷淡，但语气似乎缓和了微不可察的一丝：
“哭解决不了问题。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苏想抬起泪眼模糊的眼睛看他。
“一，放弃。
我们现在就去向组委会说明情况，申请退赛。”
苏想的瞳孔猛地一缩。
“二，”
陈知行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把刚才所有答不上来的问题，每一个，都啃下来。
还有三天，七十二小时。
你，选哪个？”
苏想用力擦掉眼泪。
通红的眼睛里爆发出一种近乎偏执的狠劲，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地回答：
“我选二！”
她的话音刚落，实验室的灯忽然闪烁了几下，啪地一声，彻底熄灭了，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窗外，狂风大作，暴雨毫无预兆地倾盆而下。
断电了！
“我靠！怎么回事？”
周炽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错愕。
“估计是线路被风刮断了！”
李泽川反应极快，语气却依旧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烦躁，
“这破天气，真会挑时候！”
苏想还沉浸在模拟答辩失败的巨大打击和陈知行那句“必输无疑”的冰冷判决中，
突如其来的黑暗和巨响让她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几乎就在她声音发出的同一瞬间，一道身影带着风猛地冲到她身边。
温热的手掌一把抓住了她冰凉微颤的手腕，用力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拉！
是周炽！
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完全是本能反应。
苏想猝不及防，整个人被带得踉跄了一下，后背几乎撞进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温热和同样有些急促的心跳。
他身上那股阳光混合着汗水的少年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别怕！可能是跳闸或者线路故障！”
周炽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比平时低沉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站着别动，小心碰到东西！”
黑暗中，苏想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手腕被他握住的地方更是烫得惊人。
她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心脏砰砰狂跳，分不清是因为惊吓，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近距离接触。
“周炽你丫动作倒快！”
李泽川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似乎摸到了什么，发出窸窣的声响，
“我看看有没有应急灯……妈的，好像坏了很久了。”
陈知行冷静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精准地报出位置：
“门后储物柜最上层，有一箱未拆封的蜡烛，应该是以前活动剩下的。
泽川，你左边三步，对，就是这个柜子。”
李泽川嘀咕了一句“你倒是记得清楚”，依言摸去。
周炽这才似乎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抓着苏想的手腕，轻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松开。
但人还是挡在她前面半步的位置，保持着一种保护的姿态。
很快，嗤啦一声，一簇小小的火苗亮起，映出李泽川叼着烟、低头点蜡烛的侧脸。
昏黄的烛光摇曳，勉强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将三个男生和苏想的身影投在墙上，拉得忽长忽短。
“只有半包蜡烛了，省着点用。”
李泽川将点燃的蜡烛固定在一个废弃的咖啡罐里，实验室里总算有了一点微弱的光源。
借着烛光，苏想偷偷抬眼看向身前的周炽。
他正皱着眉看向窗外瓢泼的大雨，侧脸线条在跳跃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清晰硬朗。
“这下麻烦了，”
周炽抓了抓头发，“没电电脑全歇菜，还练个屁啊！”
“未必。”
陈知行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校园，
“发电机。学校礼堂和计算中心有备用发电机，但需要申请。”
李泽川闻言，嗤笑一声，拿出那个笨重的摩托罗拉手机：
“申请？等那帮老爷走完流程，决赛都结束了。”
他走到一边，开始拨号，语气变得有些吊儿郎当，
“喂，三哥？
我，泽川。
碰上点麻烦，北大这边，对……给我弄台能带动几台电脑和小服务器的汽油发电机，尽快……价钱好说！
弄到你想找的那盘绝版磁带是吧？
行，成交！”
他挂了电话，冲几人扬了扬下巴：
“搞定。
一小时内送到楼下。
等着吧。”
周炽瞪大了眼睛：
“我靠！
李泽川你可以啊！
这种时候都能搞到这东西？”
“不然呢？像你们一样干等着？”
李泽川懒洋洋地坐回椅子上，翘起腿，
“小爷我别的没有，就是门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