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马车轻轻摇晃着,车厢里暖意融融。
当袅袅正捧着热茶暖手,突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等等!婉婉姐,先前不是说要把五公主送去漠北和亲吗?如今漠北勾结西南造反,那五公主......?
沈婉婉将膝间的狐裘拢了拢,温声道:这事我倒是听太子提起过。三皇子大婚后不久,曾独自去御书房面圣,不知说了什么,第二日内务府就撤了五公主的和亲文书。
三皇子和五公主竟这般亲厚?当袅袅惊讶地眨眨眼,手中的茶盏都忘了放下。
他们同四皇子都是永和九年生的。沈婉婉的指尖在膝头轻轻画着圈,回忆道,听太子说,小时候四皇子总爱欺负五公主,往她砚台里倒墨,藏她的绣绷。每次都是三皇子护着她,久而久之......
当袅袅恍然大悟:难怪!我瞧五公主那身诗书气,跟三皇子倒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车帘被风吹起一角,沈婉婉伸手去按,鬓边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谁说不是呢。去年重阳诗会,他们联句作诗,连太傅都赞不绝口。
不过......当袅袅忽然蹙起眉头,漠北突然造反,该不会是因为和亲被拒吧?
沈婉婉闻言轻笑,从攒盒里拈了块桂花糕递给她:太子早说过,漠北王帐里挂的可是我朝边境舆图。那些狼崽子惦记中原沃土不是一天两天了,和亲不过是缓兵之计。她顿了顿,指尖在案几上画了道线,就算没有这桩事,等他们养肥了马匹,照样会南下。
原来如此......当袅袅若有所思地啃着糕点,忽然眼珠一转,撑着下巴凑近沈婉婉,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啧啧,太子说太子提起太子早说过——也不知道千里之外的太子殿下,知不知道自己家的小娇妻句句不离他呀?
沈婉婉顿时从脖颈红到了耳尖,手里的绣帕甩过去,当真是个泼猴!连太子都敢编排!
当袅袅灵活地偏头躲过,吐着舌头做鬼脸:哎呀呀,有人恼羞成怒咯!
车辕碾过青石板,伴着清脆的铃铛声,将一车笑闹载向朱红宫墙。
沈婉婉作势要拧她的嘴,当袅袅却突然指着窗外惊呼:快看!那是不是往漠北送军报的驿使?
两人顿时安静下来,望着远处疾驰而去的烟尘,不约而同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车内的静谧被当袅袅的低语打破,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帕子,目光飘向窗外飞逝的景色:“也不知……单承宴他能不能收到信。”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沈婉婉将目光从她微蹙的眉间收回,温言安抚,语气笃定如常:“驿路通达,定能收到的,莫要忧心。”
当袅袅闻言,像是得了些许宽慰,转过头来,眼眸里又浮起一丝促狭的笑意,身子微微倾向沈婉婉:“那婉婉姐呢?你可给太子殿下写信了?”
沈婉婉微微一怔,旋即轻摇螓首,鬓边的珍珠步摇随之轻晃,折射出温润的光泽。她垂下眼睫,指尖轻轻摩挲着膝上狐裘柔软的绒毛,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克制的坚持:“临行前,太子特意嘱咐过,要我安心在宫里等他归来。灾情凶险……我怕一封书信,反倒扰了他专注的心神。”
“可思念和爱意,总得说出来,让人知晓才好呀!” 当袅袅脱口而出,带着她一贯的率真,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沈婉婉蓦地抬眸看向当袅袅,眼神里是清晰的怔忡。她的指尖停在狐裘上,仿佛被那轻飘飘的话语定住了。
“从来……没有人教过我,思念和爱,是要说出来的……” 这个念头无声地在她心底漾开,带着一种陌生的冲击力。
车厢内再次安静下来,只余车轮碾过石板的辘辘声,而沈婉婉的目光已飘向虚处,陷入了无声的、深沉的思索之中。
膝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将那柔软的狐裘捏出了细微的褶皱,仿佛在捕捉那个从未有人向她揭示过的、关于心意的真理。
一月时光倏忽而过,温泉别苑的土豆迎来了惊人的大丰收。
当袅袅领着翠竹,协同太子妃沈婉婉,在田间地头忙碌不休。整片土地仿佛被金黄的宝藏铺满,挖出的土豆堆积如山,场面蔚为壮观。
当袅袅熟稔地指挥着,按上次成功的法子,精选良种洗净切块,重新埋入肥沃的土壤,期盼着下一轮生机。而剩余的土豆,则如同连绵的金色丘陵,被一车车满载着,浩浩荡荡运往皇家粮仓。
当袅袅伫立田埂,望着那蜿蜒如长龙的车队消失在官道尽头,心中被一种沉甸甸的满足感充盈。前线虽暂未传来粮草吃紧的消息,但有这几座“金山”稳稳压在后方粮仓,她的底气便足了许多。
诸事安排妥当,当袅袅径直前往御书房面圣。听闻百亩薄田竟产出数千斤的奇物“土豆”,皇帝惊愕得几乎失语,再三追问是否属实。
当袅袅含笑禀报,言明新粮已悉数入库,只待户部调度。见皇帝依旧半信半疑,她从容提议:“陛下若存疑,可遣汤公公亲往查验。”
皇帝一个眼神示意,汤公公心领神会,悄然退出,旋即指派了一名心腹小太监疾驰而去。那小太监脚程极快,不消片刻便气喘吁吁地奔回,附在汤公公耳边低语几句。
汤公公脸上瞬间绽开狂喜,疾步入内,声音都带着颤音:“启禀陛下,千真万确!粮仓……粮仓都快堆满了!”巨大的惊喜如潮水般淹没了皇帝,他抚案良久,方才朗声笑道:“好!好!当氏女此功,待大军凯旋,朕必重重封赏!”当袅袅恭敬叩谢皇恩。
回到永寿宫,她迫不及待地将这喜讯分享给太后。饶是太后见多识广,听闻那不起眼的土疙瘩竟有如此骇人的产量,也不禁瞠目结舌,连呼“天佑我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