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个背人处，郑郭氏放开郑秀儿就指着周心茹的鼻子破口大骂。
“自己做了什么不要脸的丑事，心里没数吗？还想赖着我们郑家，我们郑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你现在已经是那官差大人的人了，心里没点数吗？你不想着怎么好好伺候大人，还想赖着我们郑家，是想别人家指着李大人和我们郑家看笑话吗？”
“就是！你这种女人，怎么……还想一女侍二夫？那也要看人愿不愿意要你啊，赶紧收了休书，滚出我家，我们家可不要水性杨花的女人！”
郑秀儿也尖酸刻薄地骂道，她就说嘛，她娘怎么会帮周心茹，原来是要避着外人。
“你一个流放犯，大人喜欢，是你的福分，你还不情不愿的，非得我和娘动手？现在你该感谢我们才是，要不，你怎么能入了官差大人的眼！”
“不，我不签，我不能丢下玉儿。”
郑成明一脚踹开周心茹，脸上满是嫌恶与不耐。
“够了！别在这装模作样了，看着就恶心！我告诉你，这封休书，你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周心茹被踹倒在地，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不住地颤抖，哭声凄厉。
“我死也不走！玉珍是你的女儿，你不能这么狠心！我要留在郑家，我要守着我的女儿！”
“吵什么吵！”
这时，李贵出了帐篷走了过来，有些不耐烦。
他阴沉着脸，盯着郑成明。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赶了一天路，你们不累老子累，耽误老子休息！不就是个赔钱货的丫头片子吗？既然她舍不得，那就一起带走！再写一封断亲书，从此以后，那丫头也跟你们郑家没半点关系了，看她还会不会死赖着你们！”
断亲书？！
“这……大人……”
郑成明再次犹豫了，看向郑郭氏。
休妻是一回事，可连女儿都不要了，这……这可是他的亲骨肉，以后拿捏周心茹的唯一筹码。
郑郭氏把他拉到了一边，咬着耳朵嘀咕。
“儿子，你别犯傻。那丫头片子跟着我们也是个累赘，还得管她吃喝。让她跟着她娘，咱们可省心多了！至于拿捏……哼，血脉亲情是写几个字就能断的？只要咱们一口咬定郑玉珍是我们郑家的种，她周心茹还能不认？呵，到时候，可由不得她了，外头的唾沫星子都要把她们淹死！”
老太婆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在她看来，这文书不过是一张废纸，真正的枷锁，是血缘。
郑成明眼神一亮，彻底醒悟过来。
“娘，你说的对！”
郑成明脸上再无半分犹豫，反而透着一股急不可耐。
周心茹趴在地上，将他们的窃窃私语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冷笑连连。
她缓缓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眼神却空洞得像一潭死水，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已破灭。
“好……好……你们好狠的心……”
她喃喃自语，声音嘶哑
“既然你们把事做绝，我……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休妻断亲，兹事体大，总得有个见证人。”
周心茹看向李贵接着道。
“李大人，今日我女儿遇难，是墨家帮我找回来的，他们心善，烦请李大人，请墨家二爷和殷老夫人过来帮我做个见证。”
她知道，只有把事情闹大，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女儿与郑家彻底划清了界限，这休书和断亲书才算真正牢不可破。
郑成明也怕夜长梦多，巴不得赶紧了结此事，一听要找见证人，立刻附和道。
“对！是要找个见证！大人，也请您找王大人过来一趟，他是我们这里最大的官，有他作证，最是公允！”
李贵听道要请墨家人来，心里有些不乐意，宁安郡主交代的事，他还没找着机会呢，又听到郑成明的话，更是火大。
怎么，他就不能见证，还王正伍官最大，李贵越想越气，正要发作。
可看到周心茹那双冷清的眼正看着他暗中催促，想着周心茹的承诺，只得先按下心中的不爽，立刻派人去请。
很快，墨宁轩、殷素带着郑玉珍和王正伍都到了。
看到帐篷里这番景象，三人眼中都闪过一丝了然。
周心茹看到墨家两人把女儿也带了过来，先是一愣，随后了然，感激的看了墨家两人一眼。
她之前把女儿保护的太好，养成了她单纯的性子，女儿已经八岁了，还一点不知人心的险恶。
可她又能保护得了她多久，是该让女儿看看郑家人的丑恶嘴脸，免得以后轻易就被他们哄骗了去。
墨宁轩的目光落在周心茹身上，看到她眼底深处那抹决绝和算计，心中不禁多了几分赞赏。
殷素则是冷冷地扫了一眼丑态毕露的郑家众人，眼神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王正伍眉头紧锁，都流放了，郑家还做出这种抛妻弃女的行为，实在是……可他毕竟是个外人，有些事也不是他该管的，只能以后尽量多看顾一下这母女二人。
笔墨纸砚很快备好。
郑成明提笔的手甚至有些兴奋得发抖。他几乎是一挥而就，写下了休书和断亲书。
“……今因妻周氏心茹，不守妇道，秽乱夫家，德行有亏，故立此休书，自此一别两宽，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另有女郑玉珍，今随其母脱离郑家，从此恩断义绝，其生养婚嫁，皆与我郑家无涉……”
字字诛心，句句绝情。
郑成明写完，得意洋洋地吹了吹墨迹，然后抓过周心茹的手，强迫她按下了手印。
周心茹的手指冰凉，按下手印的那一刻，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随即瘫软在地，发出了压抑而痛苦的呜咽。
可没人知道，在那低垂的头颅下，她的嘴角，正缓缓勾起一抹解脱的弧度。
两份文书，一式三份。周心茹将属于自己的那份死死攥在手里，仿佛那是救命的稻草。另一份则交给王正伍，请求他在下次路过城镇时，送去官府备案。
“多谢各位大人成全。”
她站起身，对着墨宁轩、殷素和王正伍深深一福，然后不再看郑家一眼，转身带着女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帐篷。
墨宁轩三人也随之告辞，离开前，王正伍的目光在郑家几人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像是在看几个死人。
帐篷里，只剩下李贵和兀自兴奋的郑家三人。
郑郭氏看着周心茹离去的背影，心中啐了一口。
“总算把这丧门星送走了！晦气！”
“大人，那我们的事……”
郑成明搓着手，一脸期待地看向李贵。
李贵脸上的横肉抖了抖，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他站起身，走到三人面前，亲自拿起钥匙。
“咔哒”、“咔哒”、“咔哒”……
三声清脆的响声过后，锁住郑家三人手脚的沉重枷锁，应声落地。
“好了。”
李贵将钥匙丢在桌上，笑得意味深长。
“本官说话算话。从现在起，你们自由了。”
郑成明和郑郭氏、郑秀儿活动着酸麻的手腕脚腕，感受着久违的轻松，脸上露出了无比灿烂的笑容，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好日子。
他们丝毫没有察觉，李贵看他们的眼神，就像屠夫在看几头已经被开膛破肚，只等着下锅的肥猪。
一场更大的“福气”，正在黑暗中，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