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交流后,侍从官上前一步,在王妃耳边轻声提醒时间已到。
戴安娜王妃微笑道别:“林先生,与您谈话十分愉快。我们该出发了。”
她优雅地颔首示意。
车队平稳驶向位于轮顿西区的轮顿医学中心。
这座国际顶尖的医疗研究机构由数栋极具现代感的玻璃幕墙建筑构成,简洁利落的线条与周边古典的英伦建筑风格形成鲜明对比。
主楼入口处,“London medical centre”的标识下方,一行中文格外醒目:轮顿新生代医学中心。
得知戴安娜过来,罗伯特教授早已身着整洁的白大褂,带领一名助理在医院主入口的玻璃廊檐下恭敬等候。
他并不知晓林夜此次也会同行。
当戴安娜的座驾及随后载着林夜一行人的车辆平稳驶入并缓缓停稳时,罗伯特教授立即快步上前,亲自为戴安娜打开车门。
“王妃殿下,您来了!”他郑重地问候道。
“您好,罗伯特教授。”
戴安娜王妃优雅地点头回礼,随即侧身含笑介绍:
“瞧,我还把您的一位同事也一同请来了。”
“我的同事?”罗伯特教授面露疑惑。
就在这时,林夜从后方车辆中从容步出。
“是我啊,罗伯特教授!”林夜笑着走上前。
罗伯特教授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惊喜的笑容,几乎不敢置信地张开双臂:
“我的天!boss!您来轮顿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好安排接您啊!”
他这一声充满感情的“boss”,让除了早已知情的林雁和李铃音外的所有人,包括王妃和她的随行人员,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罗伯特教授热情地拥抱了林夜,随后转向王妃,郑重地介绍:
“殿下,请允许我正式向您介绍,这位是林夜先生,我们轮顿医学中心的投资人与创始人。”
戴安娜王妃顿时了然,她转身看向林夜,眼中闪过更深的好奇,唇角扬起优雅的弧度:
“林先生,看来您对我撒了谎。您可没告诉我,您是这里的老板。”
林夜从容微笑,眼角弯出温和的弧度:
“殿下,您只问我是否认识罗伯特教授,并未问及我是不是这里的老板啊。”
戴安娜王妃闻言,佯装嗔怒地轻轻摇头,笑道:“狡辩!”
众人都笑了起来。
此时,轮顿医学中心巨大的感应玻璃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展现出内部开阔明亮的大厅。
挑高近三层楼的恢弘空间中央,矗立着一座象征生命与科技的抽象雕塑,四周环绕着绿意盎然的室内植物。
身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步履匆匆却秩序井然。
罗伯特教授侧身引路:
“殿下,林总,各位贵宾,请随我来。”
戴安娜点头跟上。
凝视着王妃优雅的背影,林夜不禁微微皱眉。
这位美丽而命运多舛的女性,按照前世记忆,将在一个月后因车祸香消玉殒。
消息传出,举世震惊,无数人为之心碎。
多年以后,许多人依然无法接受戴安娜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一世,既然有他在,定要设法改变这个结局。
必须让她好好活下去!
但该如何阻止这场悲剧?
还有一个月时间,筹谋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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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京城某医院病房内。
黄斯年枯瘦的手指如锈蚀的铁钉,死死抠住病床护栏。
与肺癌抗争两个月后,他的生命终于走到尽头。
监护仪上的绿线越来越平直,宛如一条被抽去脊骨的蛇,最终发出“嘀——”的长音,拉成一条直线。
黄伟杰跪在床边,膝盖抵着冰冷瓷砖,脸上却没有一滴泪水。
“叔?”他干涩的声音如同砂纸磨过玻璃。
无人回应。
从病房门缝透进的走廊冷白灯光,将他的影子钉在墙上。
忽然,他喉咙里滚出一声古怪的笑,似夜枭在坟场啼叫。
笑声越拉越长,最后“咔”地断裂,变成一阵干呕。
他弓起背,额头抵住床沿一下下撞击,撞得皮肉闷响,血珠顺着眉骨滚进嘴角。
“林——夜——”两个字从齿缝挤出,带着肺泡撕裂的血腥气,仿佛要将那个名字嚼碎咽下。
每念一次,他的腮帮就鼓起一道刀口似的棱,嘴角抽搐成诡异的弧度。
两个月前,hIV阳性的检测报告让他心如死灰;
而后,一次次报复性纵欲最终导致感染,不得不接受手术割了蛋蛋,失去了作为男人的最后尊严。
复仇的种子在心中蔓延。
眼前总是浮现林夜那张永远云淡风轻的脸,隔着车窗、人群和命运,高高在上地俯视他,如同俯视一只被碾入泥中的蚂蚁。
怒火沿脊椎窜上后脑,在囟门处“砰”地炸开。
他猛地抬头,瞳孔缩成针尖,眼白布满蛛网状血丝。
那一刻,他不再是人,而是一团被仇恨熬干的人形沥青。
“都是你——”他嘶吼却发不出声,只剩声带摩擦的嘶哑。
他扑向床头,一把扯掉黄斯年胸口的电极片,如同扯掉最后一层遮羞布。
黄斯年的身体微微弹动,又重重沉下,嘴角竟浮起一丝古怪而解脱的笑。
黄伟杰愣住,下一秒,他抱住那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将脸埋进枯柴般的颈窝。
“放心走。”
他贴着黄斯年冰冷的耳朵,声音轻如情人低语,
“剩下的债,我会一条条讨回来。他加诸在我们身上的,我要他十倍、百倍、千倍偿还。
我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建起的高楼崩塌,要他身边所有爱他、信他、护他的人一个个变成灰烬。
我要他活着,却比死了更痛苦。”
病房窗外,京城的夜忽然卷起一阵风。
他缓缓抬头,对着虚空,对着那个看不见却无处不在的敌人,露出一个残缺而狰狞的笑。
“林夜,”他一字一顿,如同将烧红的烙铁按进自己心脏。
“从今往后,我这条命只剩一个用途——拖你下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