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握紧凌冲道长的手时，指尖传来的震颤让他心头一紧——师兄体内的灵力如乱流般冲撞，幽冥蚀骨链留下的黑气正顺着经脉蔓延，连呼吸都带着微弱的阴寒。
他下意识输送一缕圣物金芒，凌冲苍白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血色，眼神却依旧如寒星般坚定：“别分心，今夜成败，系于你身。”
“时间到了。”玄机子从山谷阴影中走出，青灰色道袍上沾着草叶露水。
身后跟着十余名气息沉凝的修士——三位元婴后期的宗门长老，五位天机阁精锐，还有两名手持古器的隐世修士，每个人的法器都已蓄势待发，灵光在袖中隐隐流转。
林轩检查着储物戒：疗伤用的“九转还魂丹”、能短暂增幅圣力的“金霞符”，还有凌冲早年送他的“镇邪玉坠”。
丹田内的圣物突然微微发热，金芒顺着经脉游走，仿佛提前感知到了深渊底部的黑暗力量。
“都备妥了。”他点头时，目光扫过凌冲腰间的残破剑鞘——那是百年前两人并肩作战时，凌冲为护他而断裂的佩剑残骸。
“记住关键。”凌冲勉强站直身体，指尖在地面划出简易法阵图，“幽冥漩涡是阵眼，月华最盛时（子时三刻），漩涡会与幽冥界产生共鸣，那时摧毁它才能彻底断绝通道。若错过时机，需再等百年。”
他顿了顿，攥住林轩的手腕，“幽冥教主的噬魂幡已炼至‘万魂归宗’境，寻常圣力伤不了他，需攻幡旗顶端的骷髅鬼眼——那是他的本命魂印。”
“出发。”玄机子率先踏剑而起，剑身泛着清光。
十余人相继御剑，月华如练，映得十余道流光在夜空中划出金色弧线，朝着幽冥深渊疾驰而去。
越靠近深渊，空气越显粘稠，幽冥之气凝成的黑丝缠绕上来，林轩周身自动浮现金芒护罩，将阴寒之气隔绝在外，护罩边缘“滋滋”作响，消融的黑气化作缕缕青烟。
“前方三里是巡逻区。”玄机子突然降落在一片枯木林，林中枝桠都结着黑色冰晶，“深渊底部的黑气柱已成型，仪式提前开始了。”
众人伏在断木后，果然望见前方百余丈处，数十名幽冥教徒举着骷髅火把巡逻，火把的绿火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扭曲怪异。
更远处的深渊上空，一道水桶粗的黑气柱直冲云霄，月华洒在黑气上，竟被尽数吞噬。
“按计划行事。”玄机子压低声音，指尖点向三个方向。
“张长老带两人攻西侧据点，李长老攻东侧，我带余下人正面牵制。林轩，你借巡逻间隙，从北侧的断层直插深渊底部——那里有百年前我布下的隐匿阵，能遮住你的圣力波动。”
林轩深吸一口气，圣力在经脉中加速流转，身形渐渐与枯木的阴影融为一体。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剧烈爆炸声，西侧据点的火光冲天而起——张长老的小队动手了。
巡逻的教徒瞬间骚动，大半人朝着爆炸声方向狂奔，只留下三名教徒看守北侧断层。
“就是现在！”玄机子祭出“困仙网”，白光一闪就将三名教徒罩住。
林轩趁机化作一道金虹，贴着断层岩壁俯冲而下。
深渊壁上的岩石都渗着黑气，指尖划过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但圣力护罩始终稳固，连岩壁上的幽冥符文都被金芒灼烧得黯淡下去。
深渊底部比预想中更显诡异：数百名幽冥教徒围成直径百丈的圆形法阵，每人手中都捏着血红色的法诀，齐声吟唱着晦涩的咒语。
法阵中央，一个黑色漩涡缓缓旋转，漩涡边缘泛着紫黑色电光，每旋转一圈就喷涌出大量黑气，教徒们吸收黑气后，气息竟节节攀升。
漩涡正上方，幽冥教主悬浮在半空，手中的噬魂幡猎猎作响，幡旗上的万千怨魂在月光下隐约可见。
“林轩来了！”凌冲的声音从深渊上方传来，他与玄机子已突破外围防线，清光与金芒交织，正与赶回的教徒激战。
林轩不再隐匿，圣力全面爆发，金芒如利剑般撕裂人群，冲在最前的三名教徒触到金芒，身体瞬间化作黑烟消散。
“拦住他！”一名黑袍长老厉声嘶吼，手中骨杖一点，五道黑色锁链从地面钻出，如毒蛇般缠向林轩的四肢。
林轩剑势一转，金罡横扫，锁链应声而断。
他足尖一点教徒的肩头，身形如箭般冲向漩涡，距离越近，圣物的震颤越剧烈，丹田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与漩涡中的黑暗力量相互排斥。
就在他即将抵达漩涡时，一道暗红身影突然挡在面前——幽冥教主手持噬魂幡，幡旗顶端的骷髅鬼眼闪着猩红光芒。
“等你很久了，圣物持有者。”教主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百年前凌冲坏我好事，今日正好连本带利讨回来。”
“你的阴谋到此为止了。”林轩长剑直指对方心口，金芒顺着剑刃流转，连周围的黑气都被驱散三尺。
“就凭你？”教主狂笑，幡旗猛地挥动，“万魂出窍！”无数怨魂从幡旗中涌出，每个怨魂都带着狰狞的面容，尖啸声震得林轩耳膜生疼。
与之前遇到的怨魂不同，这些怨魂周身裹着一层紫黑煞气，竟能在金芒中支撑片刻。
林轩剑舞如风，金芒织成密网，将怨魂逐一斩灭，但怨魂数量太多，如潮水般源源不断，他不得不放缓前进的脚步。
“师弟，用圣光普照！”凌冲的声音穿透战团传来，林轩转头望去，只见师兄正与两名幽冥长老缠斗，左臂被黑气腐蚀得血肉模糊，却依旧凝出清光剑，为玄机子挡下致命一击。
林轩心领神会，将圣力尽数注入长剑，剑刃突然绽放出烈日般的光芒：“圣光普照！”
环形金芒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所过之处，怨魂如冰雪消融，连法阵中吟唱的教徒都浑身一颤，黑气从体内逸出，咒语声为之一滞。
幽冥教主脸色微变：“看来凌冲那老鬼教了你不少东西。”
他不再藏拙，幡旗化作一道黑光，直刺林轩心口——这一击竟带着吞噬灵力的诡异吸力。
林轩举剑相迎，金黑两色光芒剧烈碰撞，冲击波将周围的教徒震飞出去，漩涡的旋转都停滞了一瞬。
两人各退五步，林轩只觉手臂发麻，圣力护罩都黯淡了几分；教主则惊怒交加：“月圆之夜幽冥力最盛，你怎么可能接得住我这一击？”
林轩低头看向掌心，圣物的金芒中竟泛起一丝极淡的黑纹——刚才碰撞时，他下意识吸收了一缕幽冥力，圣物不仅没有排斥，反而将其转化为精纯的力量。
“因为你根本不懂圣物的真正力量。”他再次出手，剑速比之前快了一倍，金芒中夹杂着一丝黑纹，剑势更显诡异凌厉。
教主勉强招架，幡旗上的鬼眼突然闪过一丝慌乱，幡面竟被金芒划开一道裂痕。
“该死！”教主怒吼着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幡旗上，“既然如此，就让你们见识幽冥教的终极力量——本命献祭！”
精血落在幡旗上，旗面的鬼纹突然活了过来，开始疯狂吸食周围的幽冥之气，教主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气息却越来越强。
整个深渊的幽冥之气都在向幡旗汇聚，黑色漩涡的旋转速度骤然加快，边缘的紫黑电光越发刺眼。
“他在献祭本命魂元！”玄机子惊呼，“快阻止他，否则噬魂幡会彻底觉醒，连化神期都挡不住！”
林轩全力冲刺，金芒凝聚成剑罡，劈向教主周身的黑色屏障。剑罡撞在屏障上，只激起一圈涟漪，根本无法突破。
“师弟，合力！”凌冲突然摆脱对手，不顾伤势，将全身灵力凝于掌心，清光剑化作丈长，“玄机子，借你太极图一用！”玄机子会意，祭出太极图，黑白二气环绕住清光剑；林轩则将圣力注入剑罡，金芒与清光、黑白二气汇成三叉戟状，狠狠撞在黑色屏障上。
“咔嚓”一声脆响，屏障出现一道裂缝。
“再加把劲！”张长老和李长老也冲了过来，四人合力一击，屏障终于破碎。
但为时已晚——教主的献祭已完成，他的身体彻底化作黑气，融入噬魂幡中。
幡旗迎风而长，变成十余丈高的巨幡，旗面浮现出一张狰狞的巨型鬼脸，鬼眼的猩红光芒照亮了整个深渊。
“完了...”一名年轻修士喃喃道，脸色惨白如纸。
巨幡无风自动，恐怖的威压让所有人都呼吸困难，林轩的圣力护罩被压缩到周身三尺，金芒剧烈闪烁，仿佛随时会破碎。
鬼脸张开巨口，发出无声的咆哮，距离最近的两名修士突然双目圆睁，魂魄被硬生生抽离身体，化作两道白光吸入鬼口中。
“结阵防御！”玄机子大喝，幸存的修士迅速靠拢，祭出各自的法器——太极图、青铜镜、镇邪钟，法器灵光交织成圆形护罩。
但噬魂幡的威力太强，护罩上的灵光不断削弱，青铜镜的镜面已出现裂痕。
林轩感到圣物在丹田内剧烈震动，仿佛在催促他做什么，脑海中突然闪过凌冲百年前的话：“圣物非攻非守，乃天地平衡之器，可融阴阳，可化邪正。”
“原来如此...”林轩福至心灵，不再外放圣力，反而将所有心神沉入丹田。圣物的金芒开始向内收敛，渐渐在他头顶形成一个拳头大小的金色漩涡。噬魂幡的鬼脸似乎感受到了威胁，猛地转向林轩，发出刺耳的尖啸，一道紫黑魂光直取他的头颅。
金色漩涡突然产生强大的吸力，紫黑魂光竟被漩涡吞噬，化作一缕精纯的力量融入其中。
林轩豁然开朗：圣物不是用来摧毁幽冥力的，而是用来平衡、转化它的！他继续催动漩涡，吸力越来越强，深渊中的幽冥之气、噬魂幡的黑气，甚至法阵中教徒的黑气，都被源源不断地吸入漩涡中。
“不可能！圣物怎么可能吸收幽冥力？”幡中传出教主惊恐的嘶吼，鬼脸开始扭曲，旗身剧烈震动，想要挣脱吸力。
林轩的头顶的漩涡越来越大，金芒中渐渐融入了黑色纹路，形成半黑半金的奇特光芒——这正是圣物的真正形态，平衡阴阳的“太极圣力”。
噬魂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鬼脸的猩红光芒越来越淡。
幽冥教徒们惊慌失措，有人试图逃离，却被漩涡的吸力扯回，黑气被吸干后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具干尸。
当最后一缕黑气被漩涡吞噬，噬魂幡彻底消失，只留下一枚黯淡的骷髅鬼眼，落在林轩手中。
深渊中的幽冥之气变得稀薄，法阵停止运转，中央的黑色漩涡开始不稳定地抖动，边缘的紫黑电光渐渐熄灭。
林轩收起漩涡，圣力在体内流转，他能清晰感受到境界的突破——金丹后期巅峰，距离元婴期只有一步之遥，更重要的是，他对天地法则的理解加深了数倍。
“通道要崩溃了！所有人撤离！”玄机子大喊，深渊底部开始出现裂缝，碎石不断坠落。
林轩快步冲到凌冲身边，扶住已经昏迷的师兄，圣力源源不断地输入他体内，稳住他涣散的心神。
众人相继踏剑而起，就在他们即将冲出深渊时，崩塌的漩涡中突然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带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圣物持有者，平衡不会永恒，我们终将再见。”
林轩心头一凛——这声音的力量远超幽冥教主，带着幽冥界本源的威压。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骷髅鬼眼，鬼眼竟微微闪烁，传递出一丝模糊的信息：“深渊之下，还有更古老的存在...”
凌冲的手指突然攥紧，指甲掐进林轩的掌心，显然也听到了那道声音，却无力开口。
他们冲出深渊时，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崩塌声，黑气柱彻底消散，月华重新洒在深渊废墟上。
玄机子清点人数，出发时的十五人只剩七人，张长老断了左臂，李长老的丹田被黑气侵蚀，两名天机阁弟子昏迷不醒。
“赢了，却也输了。”玄机子看着满地伤员，叹息着取出疗伤丹。
凌冲靠在林轩怀中，气息微弱却已脱离危险。
林轩摸着师兄手臂上的伤疤，想起百年前的并肩作战，心中五味杂陈。
天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洒在众人身上，却驱不散每个人心头的凝重。
那个深渊底部的声音，如同一颗定时炸弹，预示着更可怕的危机。
“先回凌天宗。”林轩抱起凌冲，踏剑而起。
玄机子将一枚玉符递给他：“这是跨宗联络符，若幽冥教余孽作乱，捏碎即可。”
林轩接过玉符，指尖触到玄机子掌心的伤痕——那是为护他而被噬魂幡所伤，深可见骨。
晨光中，七道流光朝着凌天宗飞去。
林轩低头看着怀中昏睡的师兄，又望向掌心的骷髅鬼眼，心中清楚：今夜的胜利只是暂时的，修仙界的真正黑夜，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