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还在响。
整艘潜艇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音响里，《最炫民族风》的节奏透过金属外壳传到深海，震得那些缠绕的触手一阵抽搐。秦放趴在控制台前，手指死死按着扩音键，耳朵嗡嗡作响。
“再撑几秒……就几秒……”他咬牙。
外面的弹幕之眼动了。那只由“狗头”拼成的巨大瞳孔缓缓转动，视线落在潜艇上，又像是穿透了它，直勾勾盯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汐月瘫在座椅上，嘴唇发紫，手指还在键盘上敲。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硬是把潮汐反推程序跑完了一半。石敢当背靠破裂的管道，岩甲裂开的地方渗出暗红液体，顺着腿流到地板上，积了一小滩。
“放哥……这歌……真有用？”他喘着问。
“不知道。”秦放咧嘴，“但它们在看。只要在看，就有流量。”
话音刚落，触手猛地一松。
潜艇往下坠了半米，随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外部镜头拍到的画面变了——海底沙地开始发光，一道道荧光从缝隙中溢出，像是有人在地下点亮了无数盏灯。
“那是什么？”石敢当撑着墙站起来。
沙地隆起，一块块泛着蓝光的骨骼浮出，拼成一座圆形祭坛。表面刻满扭曲的符号，像文字，又像某种编码。
“星神语。”汐月勉强抬头，“和鲸歌长老背上的星图……同源。”
秦放盯着屏幕，忽然笑了：“家人们，看到没？现场考古！这波是限定皮肤首曝！点赞破亿，立刻解锁古神真容！”
他一边喊，一边把麦克风法杖插进主控台的数据口。打赏数据瞬间飙升，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骚操作 detected，能量充能中——】
光束从法杖顶端射出，直冲海底祭坛。那些符号一个接一个亮起，像是被激活的程序。
“成了！”秦放大吼，“准备出舱！”
“你疯了？”汐月抓住他的手臂，“那下面是未知区域，连呼吸环境都没测过！”
“没事。”秦放拍拍她的肩，“我有反重力靴，还有这身荧光绿背心——防御值加十点。”
他打开舱门，冷流立刻灌进来。海水没冻住出口，反而绕着祭坛形成一圈缓流，像是被什么东西排斥在外。
秦放跳出去，靴底贴上祭坛表面。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稳住身子，举起法杖，对准最中间的那个符文。
“来吧，让我看看你到底想干嘛。”
法杖尖端碰上符号的瞬间，脑袋像是被人用锤子砸了一下。大量画面冲进来——星空崩塌、巨影陨落、无数人对着屏幕大笑，笑声化作能量流涌入虚空……
他看见一个庞大的存在，被“哈哈哈”的弹幕淹没，一点点瓦解，最后沉入深海，变成一团漂浮的光。
记忆碎片戛然而止。
秦放晃了晃头，发现自己还站在祭坛上。法杖发烫，表面多了层雾蒙蒙的光晕。他抬起手，试着往旁边一挥。
周围的海水雾气突然聚拢，像被操控的烟尘，形成一面流动的墙。透过这层雾，外面的弹幕之眼变得模糊，却又更加清晰，仿佛能看清每一条留言的轨迹。
“迷雾操控？”他低声说，“这技能……挺实用啊。”
他转身面对镜头，咧嘴一笑：“感谢家人们送的‘神格体验卡’！今天不抽火箭，只抽空气——因为咱们已经进入神域！”
话音未落，整片海域的雾气被他强行压缩。浓雾翻滚着铺开，最终在海中形成一面巨大的虚拟屏，上面浮现一行大字：
**本直播间严禁盗播**
弹幕炸了。
【主播你管这叫盗播警告？】
【这雾气比我奶奶家厨房还浓】
【刷了五个小心心，能让我老板也看不见我摸鱼吗】
打赏量继续涨。系统能量条疯狂跳动，可就在下一秒，警报声刺耳响起。
【能量过载！检测到高维意识同步率78%！】
秦放低头看系统界面，发现自己的名字旁边多了一个倒计时：**剩余连接时间：03:17**
“不是……我还想多待会儿？”他嘀咕。
祭坛下的沙地再次震动。那些悬浮的弹幕之眼缓缓后退，围成一个巨大的圆环。中央区域的海水开始上升，不是水流，而是整片空间像是被抬高。
然后，它出现了。
亿万发光水母组成的巨体缓缓升起，形态不断变化，时而像眼睛，时而像人脸，最后定格为一只巨大的竖瞳。瞳孔深处，隐约能看到不断刷新的弹幕流。
它的“身体”由无数细小的光点构成，每一点都在闪烁，像在加载数据。触须飘动，末端赫然浮现一行小字：
**打赏通道已开启**
秦放咽了下口水，举起法杖对着镜头：“兄弟们，别慌！这是高端局见面礼！我现在代表全人类，跟古神谈合作！”
他转向那颗巨眼，大声说：“您看，我们流量稳定，观众活跃，打赏持续在线——要不咱签个独家？保底月付，分成好商量！”
巨眼静止了几秒。
接着，一道低沉的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没有通过任何设备，也不是语言，更像是某种信息流的注入：
“你……打赏够了吗？”
秦放愣住。
系统警报更急了：【同步率82%！神经链接不稳定！】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脚下的祭坛突然亮起一圈红纹。那些星神语符号开始逆向旋转，像是程序被反向运行。
“不好！”汐月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它在读你的直播后台！它知道你上次欠薪三个月没给机械舞娘发工资！”
“那是误会！”秦放急了，“我已经补上了！还外加五瓶润滑油！”
巨眼眨了一下。
所有弹幕之眼同时转向潜艇。
石敢当猛地扑到控制台前：“放哥快回来！它锁定了我们的信号源！”
秦放拔出法杖，转身要跳回舱门。可就在他抬脚的瞬间，脚踝被一股力量拉住。
低头一看，祭坛边缘伸出一条半透明的雾带，缠住了他的靴子。那不是实体，也不是水，而是由无数微小的“赞”图标组成的链状物。
他用力一挣，没挣开。
系统提示音第三次响起，这次带着杂音：【骚操作 detected……能量……充能……失败……重复指令……】
秦放盯着巨眼，忽然笑了。
他举起法杖，对着镜头大喊：“家人们！紧急加场！现在刷‘救救主播’，每一百个，我就跳一段广场舞！全程直播，绝不删减！”
弹幕瞬间爆炸。
【刷了十个火箭，必须跳完整版】
【加钱加钱！再来一段马桶搋子舞】
打赏能量涌入，法杖再度发光。雾链发出“滋啦”声，开始融化。
巨眼微微颤动。
那句“你……打赏够了吗？”再次响起，这一次，尾音拉长，像是在等待回应。
秦放站在祭坛边缘，一只手抓着舱门扶手，另一只手高举法杖，身后是亿万光点组成的巨眼，面前是不断刷新的弹幕墙。
他张了嘴，还没说话，头顶的海水突然裂开一道缝。
一道银白色的光柱从上方射下，精准照在祭坛中央。
所有人都愣住了。
秦放抬头，透过层层海水，隐约看到一个轮廓。
那是一艘船。
骷髅形态，眼窝燃烧着蓝色磷火。
幽灵船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