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历经兽神浩劫,虽满目疮痍,却依旧巍然矗立,只是那笼罩山门的仙家气象中,平添了几分沉重与悲怆。
李长青重回此地,并非为了凭吊,而是为了那最后的印证——幻月洞府,诛仙古剑,以及那可能存在的天书第五卷,与此界最终的因果。
他悄然潜入青云山,未惊动任何人。此刻的青云门,正陷入另一场危机之中。掌门道玄真人自强行催动诛仙剑阵逼退兽神后,便一直于祖师祠堂后殿闭关,试图驱除侵入心脉的诛仙戾气,但效果甚微。那源自上古的凶煞之气,不断侵蚀着他的神魂,使其性情日渐乖戾,时有狂躁之态显露,门中高层忧心忡忡。
而与此同时,鬼王宗筹备已久的四灵血阵,终于在鬼王万人往的疯狂推动下,于狐岐山深处引动!四灵残魂汇聚,滔天血气直冲云霄,一股足以媲美甚至超越兽神浩劫的邪恶力量,开始疯狂吞噬着周遭一切生灵的精血与魂魄,意图以此打破天地界限,成就那虚无缥缈的“修罗”之境!
天下再次震动!刚刚经历兽神之劫的正道各派,尚未恢复元气,又面临此等魔劫,可谓雪上加霜。
李长青立于通天峰一处云海之上,神识笼罩四方,将青云山内的暗流与狐岐山冲天的血气尽收眼底。他能感觉到,此界的因果线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纠缠、绷紧,即将到达一个临界点。
“道玄入魔,鬼王成阵……此界正反两种极端力量,皆已臻至巅峰。破局之机,便在此时。”他心中了然,身影一晃,便已出现在那庄严肃穆却又带着一丝阴郁的祖师祠堂之外。
祠堂之内,气氛凝重。田不易、曾叔常、水月大师等首座齐聚于此,面色沉重地看着后殿方向。那里,隐隐传来道玄真人压抑不住的痛苦低吼与狂暴的剑气波动。
“道玄师兄他……”田不易拳头紧握,满脸痛心。
“诛仙戾气已深入肺腑,恐……恐难挽回。”水月大师声音低沉。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际,祠堂那扇紧闭了数十年、象征着青云一段禁忌过往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缓缓推开。
一个身着灰衣、面容被散乱长发遮掩、却依旧能看出昔日几分俊朗风采的老者,拄着一把扫帚,缓缓走了出来。
“万……万师兄?!”田不易、曾叔常等人看清来人,无不浑身剧震,失声惊呼!
正是当年因犯下大错而被“处死”、实则一直被秘密囚禁于祖师祠堂的万剑一!
万剑一目光平静地扫过昔日的师弟师妹,最终落在后殿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与决绝:“道玄……交给我吧。”
他没有多言,提着那柄普通的扫帚,一步步走向后殿。那背影,虽略显佝偻,却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剑意。
李长青隐于暗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万剑一的出现,在他意料之中。此人是青云门一段公案的终结,也是道玄心魔的关键。他的道,他的情,他的悔,他的义,皆与此地因果紧密相连。
后殿之内,很快传来了激烈的气劲碰撞之声与道玄疯狂的嘶吼,显然万剑一正在与入魔的道玄进行着凶险无比的交锋。
与此同时,狐岐山方向的四灵血阵波动也达到了顶峰!那冲天的血气甚至隐隐凝聚成了一尊模糊的、三头六臂的修罗虚影,散发出令天地战栗的威压!
青云山下,残存的正道势力与鬼王宗外围人马已然开始接触,小规模冲突不断。而鬼厉(张小凡),则独自一人,手持血光滔天的噬魂棒,面无表情地朝着青云山走来。他的目标,似乎是那幻月洞府,又似乎……是那正在激战的祖师祠堂。
一切因果,皆在向着最终的爆发点汇聚!
李长青知道,时机已至。
他不再隐匿身形,一步踏出,便已无视空间距离,出现在了幻月洞府的入口之前。
洞府入口被强大的禁制封印,煞气弥漫。但对他而言,这层禁制形同虚设。他径直走入其中。
洞内并非漆黑一片,而是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暗红色光芒。中央,一柄样式古朴、却散发着无尽杀戮与毁灭气息的古剑,正插在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之上,正是诛仙古剑!
而在古剑旁边的岩壁上,赫然刻画着最后一部分流转的玄奥文字——天书第五卷!
李长青的目光直接略过那煞气冲天的诛仙剑,落在了天书第五卷之上。
这最后一卷天书,阐述的乃是“造化”与“终结”的终极奥秘!它揭示了万物从无到有、从有到无的循环规律,点明了超越这循环、达到真正永恒超脱的唯一路径!
“原来如此……”李长青心神激荡,瞬间明悟。前四卷天书,分别阐述了力量、精神、自然、寂灭,而这第五卷,便是将前四者统合,指明了那最终的“道”之所在——超越二元对立,融汇有无生灭,方得真正大自在!
他丹田内的混沌金丹,在这一刻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共鸣与震颤!其内部的宇宙模型骤然扩张、衍化,将天书第五卷的终极奥义尽数吸纳、融合!
“咔嚓!”
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轻响,那层阻碍金丹最终蜕变的无形隔膜,应声而破!
金丹的光芒彻底消失,化作了一种返璞归真的混沌色泽,其内部自成一方真实不虚的微小宇宙,生生不息,循环往复,再无丝毫瑕疵!一股凌驾于此界规则之上的超脱气息,自然而然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金丹大道,于此界,终至大圆满!
也就在他功行圆满的同一时刻——
祖师祠堂后殿,传来一声悲怆的剑鸣与道玄一声解脱般的叹息,随即一切归于平静。万剑一与道玄的恩怨,以某种方式画上了句号。
狐岐山上,四灵血阵凝聚的修罗虚影发出不甘的咆哮,阵法似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却也引来了天谴般的雷霆轰击!
鬼厉冲破重重阻拦,浑身是血地来到了幻月洞府之外,看着洞内的诛仙古剑与李长青,眼中充满了疯狂的恨意与决绝。
李长青缓缓转过身,看向洞外的鬼厉,目光平静。
“你想复活碧瑶?”他直接点破了鬼厉心中最深的执念。
鬼厉浑身一震,死死地盯着他。
“集齐五卷天书,明悟造化终结之秘,以此界本源之力,辅以执念为引,或可于轮回尽头,寻回她消散之魂,重聚魂魄。”李长青淡然说道,将复活碧瑶那近乎不可能的方法,告知于他,“然此法逆天而行,代价巨大,成与不成,皆看造化,更需……放下屠刀,平息眼前这场由执念引发的浩劫。”
他此言,既是指点,也是一种交易,更是一种点化。
鬼厉愣住了,眼中的疯狂与恨意渐渐被一种巨大的震惊与茫然所取代。复活碧瑶……还有希望?但代价是……
他看向狐岐山方向那冲天的血气,又看向眼前这深不可测、仿佛已与天地融为一体的布衣身影,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李长青不再多言,他于此界的因果,已然了结。他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山岩,看到了那正在承受天谴、岌岌可危的四灵血阵,以及那因阵法反噬而痛苦咆哮的鬼王。
他并指如剑,对着狐岐山方向,隔空轻轻一点。
没有光华,没有声势。
但那股正在疯狂吞噬生灵、扭曲规则的四灵血阵之力,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抚平、导正!那凝聚的修罗虚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骤然崩散!滔天血气如同被净化般,迅速消散于天地之间!
阵法,破了。
鬼王万人往狂喷鲜血,气息瞬间萎靡,看着那消散的血气,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与绝望。
做完这一切,李长青的身影开始缓缓变得透明。
他看向依旧处于巨大冲击中的鬼厉,留下最后一句话:
“道在脚下,心念所指,便是超脱之路。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彻底消散在幻月洞府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下一刻,青云山上空,那原本因四灵血阵而阴云密布的天空,骤然被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混沌光芒撕裂!一股浩瀚、威严、凌驾万物的超脱气息,一闪而逝!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天地异象所震撼,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天。
只有鬼厉,怔怔地看着李长青消失的地方,又看了看腰间断断续续响起微弱铃声的合欢铃,紧紧握住了噬魂棒,那冰冷嗜血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挣扎与……一丝微弱的光。
李长青,已然超脱此界。
他以诛仙世界为炉,以五卷天书为薪,以万千因果为火,终将自身金丹大道锤炼至圆满无暇,自成宇宙。
前路,已是那诸天万界,无尽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