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沉。
A城机场的跑道上，迎来了今晚最后一班从欧洲飞来的飞机。
苏沁被塞在经济舱靠窗的角落位置，边上坐了一个蓄须的彪形大汉，华人面孔，眼神犀利。
一路回来，他一直在听音乐，偶尔转头看她一眼，看管的意味浓厚。
“到了。”
飞机着陆的那一瞬，他朝她说了这两个字。
苏沁瑟瑟发抖，却勉力保持气场，“你别跟着我。”
大汉呵一声，“胆气还挺足。”
苏沁转身，摸出手机，她给苏姜打电话。
盘算了一路，这是她最后的一张牌。
没想到苏姜根本不接。
还点了关机键。
苏沁心底凉凉。
她又给郑俊项打电话，那头倒是接，语气也和缓，“喂？”
“郑哥，我是苏沁。”
这头的语气却是急，还带了些意味不明的慌乱，“我在机场，你能不能找人来接我一下。”
郑俊项笑了，“机场打车不方便吗？”
苏沁声音有些抖，“有人要绑架我。”
“郑仪的人？”
“对。”
郑俊项低低地笑一声，话语说得轻漫，“你勾引他老公，她找你去聊聊，谈不上绑架吧。”
苏沁听出他话里的倾向性。
“郑哥，你不能不管我啊。”
郑俊项叹气，“你让我怎么管？因为这件事情，郑仪早产了，小宝宝器官还没长完全，送去保温箱里待着……”
“那她应该找孙兆呀。”
“她找没找孙兆我不清楚，但她找你也不算无理取闹。江湖有道义，我没办法出手。”
“她会弄死我的。”
“弄死你不至于，不过你态度要好点，可以少吃点苦头。”
苏沁绝望了，“郑哥，你不能不管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郑俊项嗤笑一声，按断了电话。
忙音。
同时机务人员通过喇叭，通知旅客可以下飞机了。
大汉冷笑着看她，“你不用打电话了，没有人会替你出这个头。”
苏沁不死心，又打孙兆的电话。
结果那头有人接，是个女人。
“苏沁？你还有脸打这个电话？”
苏沁陡然意识到这人是谁，忙不迭地又挂断了电话。
走投无路了。
翻出苏姜的微信，她低声下气，“苏姜，求你救我。”
没有回音。
飞机上的旅客陆续地往外走。
她不可能逗留太久。
大汉一直盯着她，又说一句，“敢做敢当，找再多人都没有用。”
苏沁不理他，转手给苏英达打电话。
“苏沁？你在哪？”
“爸，我在A城机场，郑仪的人要绑架我。”
苏英达已经想好了，“找空务人员帮你报警，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敢乱来。”
苏沁之前也是这个打算，但是看管她的人讲，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想把事情闹大就尽管来。
“我不敢。”
苏沁哽咽着，“爸爸，我给苏姜打电话，她关机了。我过去可以，但是你让陆晨矅给我出个保证，让他们不要弄我。”
苏英达压低了嗓门，“这种事情找晨矅有什么用？”
“你叫他晨矅？那你们肯定有交情。爸，我求你了，哪怕是他的死党郑俊项，只要陆晨矅开口，他也能帮我。”
苏沁压低嗓门，“爸，我姓苏，是苏家的脸面。”
苏英达恨声道，“苏家的脸面早就被你丢光了。”
“可我是你的女儿啊。”
苏沁哭声大一些，“爸，我只有你了。”
她赖上了苏英达。
而苏英达也确实没办法不管她。
沉默片刻。
“我试试。”
“谢谢爸爸。”
这个电话打完，空姐已经站过来，脸上是职业的笑容，“二位有需要帮忙的吗？”
“不用，我们马上就下飞机。”
蓄须的大汉帮她把行李拿到地上，语气淡然，“电话打完了，走吧。”
苏沁心头紧梆梆，她意识到，在A城，对方根本不怕她找人。
反而在欧洲机场，她被几个人围住，话语说得狠，说她敢出机场，就让她一辈子留在欧洲，再也回不去中国。
当时苏沁已经把她能打的电话都打了一遍。
没有人肯帮她。
她被迫上了回来的飞机。
现在，她只有最后一线生机。
哆哆嗦嗦的，她站起身。
*
苏英达也给苏姜打电话。
但很显然，那头关机了。
硬着头皮，他拨了陆晨矅的手机号码。
响了几声，倒是接了。
“喂？”
“晨……晨矅啊。”
苏英达磕绊着，“苏姜在你边上吗？她关机了，我有点事情找……找她。”
陆晨矅的声音不紧不慢，“稍等。”
说着他站起身，往厨房走。
苏姜刚刚拿碗进去，倒是不用洗，放进洗水池里就行。
“你爸找你。”
他说。
苏姜抽了面纸擦手，“说我睡着了。”
陆晨矅“哦”一声，然后拿起手机。
但是苏姜立刻又改主意，招招手，“给我吧。”
说她睡着了，苏英达搞不好就找上陆晨矅。
陆晨矅不好意思拒绝，这面粉就沾到手上了。
拿着手机，她坐到沙发上。
语气很淡，“又怎么了？”
苏英达知道她的态度，也是叹气，“苏沁被他们弄回A城了，现在在机场，郑仪的人要带走她。报警是可以的，但是这回跑了，下一回会更麻烦。你问问晨矅，有没办法递句话，不要弄得太难看。”
“我为什么要帮她？”
苏姜话语说得极淡，“你不知道她从小到大给我使了多少绊子？”
“你也没少揍她呀。”
“还是没揍够，所以现在外面人要揍她。”
苏英达缓下一口气，“说到底都是我的错，你就当是帮我。”
苏姜呵呵，“你在我这里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我给你转五百万。”
“我看我像缺钱的样子？”
苏英达无奈，“苏沁是我女儿，全世界都抛弃她，我也不可能不管她。苏姜，你开条件，只要我能做到，就和你做交换。”
苏姜不吃他这一套，“苏沁是温子琳教出来的，满脑子都是走捷径，一步登天。你教不好她，就让外面人来教育，反正我是不会出手的。”
说着，她把电话给按断了。
“哎。”
苏英达再拨号码，发现又关机了。
而另一头，苏姜把手机还给陆晨矅。
“帮你关机了，半小时后再开机。”
“不给你爸面子？”
苏姜没好气地说，“他一个出轨男，在我这里有p的面子。”
陆晨矅坐下，又搂住她，“你很恨你爸？”
苏姜摇头，“恨过，不过已经淡了，没啥感觉了。”
说着她又看向他，“我和苏英达说过了，苏沁跟着她妈学坏了，我从小揍都没把她揍好，要外面人揍才会老实。他再找你，就说是我说的，不能帮忙。”
陆晨矅唇角浅浅勾起，看向她的眼神带了好些宠溺的情愫。
手指玩着她的长发，卷起来又松开。
“被外面人揍，苏沁就会老实了？”
苏姜想一想，客观地答。
“她这个年纪，三观已经长结实了，再揍都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