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生物钟还没完全苏醒的公寓沉浸在浅灰色的寂静里，只有3602厨房亮着一盏暖黄的灯，像颗嵌在黑暗里的星星。天宇系着羽墨送他的蓝白条纹围裙，站在灶台前对着手机屏幕皱眉——屏幕上是他昨晚研究到深夜的“爱心早餐教程”，此刻正停留在“煎蛋如何煎出心形”的步骤。
“应该是这样……”他拿起平底锅，往锅底抹了层薄油，油星子在锅底滋滋跳着，他手忙脚乱地磕开鸡蛋，蛋黄却调皮地冲破蛋白，在锅里摊成个歪歪扭扭的椭圆形。天宇盯着那摊“抽象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围裙带子——这是羽墨织的，针脚有点歪，却比任何名牌都让他觉得踏实。
“重来。”他倒掉失败品，洗锅时忽然想起什么，打开冰箱翻找起来。昨晚特意买的草莓躺在保鲜盒里，鲜红饱满，旁边还有盒新鲜蓝莓；他又摸出吐司、火腿和羽墨爱喝的燕麦奶，最后视线落在角落那把香菜上——昨天超市阿姨说“早餐加香菜提鲜”，他没多想就买了，完全忘了问羽墨爱不爱吃。
“应该……不碍事吧？”他挠挠头，想起羽墨每次吃麻辣烫都把香菜挑得干干净净，心里忽然咯噔一下。但很快又自我安慰：煎蛋里混点碎末，说不定她吃不出来。
七点整，羽墨揉着眼睛推开厨房门时，闻到的就是一阵甜香。天宇背对着她站在灶台前，晨光透过纱窗落在他肩上，把发梢染成浅金色。平底锅上正躺着两颗“勉强算心形”的煎蛋，旁边摆着切片吐司，火腿被卷成玫瑰花的样子，草莓和蓝莓在白瓷盘里码成小太阳，燕麦奶冒着热气，杯壁上还沾着圈奶泡。
“早啊。”羽墨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脸颊贴在他后背，“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天宇身体一僵，手里的锅铲差点掉地上，转身时耳根红得像吐司上的草莓酱：“醒得早，就……试试新食谱。”他把餐盘推到她面前，声音带着点期待，“快尝尝，煎蛋里加了点提鲜的，看能不能吃出来。”
羽墨拿起叉子戳了戳煎蛋，金黄的蛋白下忽然露出点绿色碎末——是香菜。她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时正好对上天宇亮晶晶的眼睛，像只等着被夸的大型犬。
“怎么了？不好吃吗？”天宇立刻紧张起来，拿起叉子尝了口，“没糊啊，盐也没放多……”他忽然看到那点绿色，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期待瞬间垮成懊恼，“是香菜？你是不是不吃这个？”
羽墨忍不住笑了，叉起旁边的草莓塞进他嘴里：“没事，就是有点惊讶。”
“对不起对不起！”天宇手忙脚乱地把煎蛋端走，“我这就重做，昨晚光想着心形怎么煎，忘了问你忌口……”他打开冰箱翻找食材，背影透着股“闯了祸的慌张”，“鸡蛋还有，我再煎两个，这次绝对不加东西了，保证是纯纯的蛋……”
“不用啦。”羽墨拉住他的手腕，指腹摩挲着他手背上的薄茧——那是上次帮她搬画架时蹭的。“其实混在蛋里还好，没那么明显。”她叉起煎蛋咬了一小口，故意把香菜碎露在嘴角，“你看，能吃。”
天宇却突然转身进了厨房，两分钟后端出个新盘子：里面躺着两颗圆润的白煮蛋，蛋白光滑如玉，旁边摆着去了蒂的草莓，吐司上抹着无添加的花生酱，燕麦奶换了个带小熊图案的杯子。“吃这个。”他把新早餐推过来，自己端起那盘加了香菜的煎蛋，大口大口地吃着，像在惩罚自己，“下次一定记牢，你不吃香菜、不吃葱姜蒜里的蒜、喝奶茶要三分糖加椰果……我都记在备忘录里了，真的。”
羽墨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觉得那盘“失败品”比任何山珍海味都香。她拿起白煮蛋，剥开蛋壳时故意留了点蛋白在他嘴角，天宇愣了愣，低头用舌尖卷走那点蛋白，像只被顺毛的猫，眼里的懊恼渐渐化成温柔的笑意。
“其实你不用这么紧张啦。”羽墨把草莓塞进他嘴里，“偶尔记错一次，很正常啊。”
“不行。”天宇嚼着草莓，声音含糊却坚定，“我想记住你所有的事，哪怕是不吃香菜这种小事。”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翻开第一页，上面用钢笔写着几行字：羽墨不吃香菜、蒜、动物内脏；爱喝三分糖奶茶加椰果；画画时喜欢咬着铅笔头；生气了会假装看窗外……字迹工整，末尾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
“这是……”羽墨拿起本子，指尖拂过纸面，忽然发现每一页都留着空白，像是在等更多细节被填满。
“以后想到什么就记什么。”天宇挠挠头，“上次你说喜欢看日出，我查了这星期的日出时间，明天五点四十，要不要一起去天台看？”他指着本子上圈住的日期，眼里的期待比晨光还要亮。
羽墨看着餐盘里的白煮蛋，忽然觉得，最好的早餐从不是完美的煎蛋，而是有人愿意为你记住“不吃香菜”的小事，愿意把你的喜好写成一本未完待续的书。她咬了口吐司，花生酱的香甜混着天宇指尖残留的锅铲温度，在舌尖化开——原来被人放在心尖上的感觉，是连早餐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对了，”天宇忽然想起什么，从冰箱里拿出盒酸奶，“这个是无糖的，你上次说想试试。”他揭开盖子时，忽然“哎呀”一声——酸奶盒上印着“添加香菜提取物”。
羽墨看着他瞬间僵硬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晨光穿过他的发梢，落在那盒“失败的酸奶”上，把整个厨房都染成了温柔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