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剑压在他脖子上,我正要开口,手底下的皮肤却突然变得透明。
不是血肉被割开的那种透明,而是像玻璃一样,能看到里面流动的光点。那些光点顺着血管游走,最后全涌向他脖颈处那道裂痕。我心头一跳,本能地往后撤了半步。
“老头,你这身子……还能拼吗?”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就像沙堆塌了一样,从关节开始碎裂,灰袍哗啦散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符文纹路。下一秒,身体炸成无数发光碎片,像被风吹散的纸灰,四散飘浮在空中。
我没动。
阿骨打趴在地上,喘得断断续续,但还能说话:“昭哥……它没死。”
我知道。
这些碎片还在动,每一片都在低语。
“你改写我术……我重塑你存在。”
声音不是从耳朵进来的,是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一句接一句,像是某种程序在重新编译。地面开始发烫,裂开细缝,一道道逆向符文从底下爬出来,围成一个圈,把我框在中间。
系统终于冒头了。
【检测到高阶规则对抗!疯批值+1000!】
血条瞬间拉满,脑仁有点发胀,像是有人往里灌了滚水。断剑嗡了一声,锈迹往下剥落一小块,露出底下暗金色的纹路,和昨夜我在古墓石碑上见过的一模一样——千年前镇压邪灵用的“逆律铭文”。
我低头看了眼掌心,伤口还在流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抬手一抹,把血甩在剑脊上。
“老子不是入侵者。”我拄着剑,站稳,“是这世界写死你的bUG。”
剑身震颤,地面那圈符文猛地一抖,裂开一道缝。
空中碎片集体一顿,随即重组,拼出一张模糊的脸,悬浮在祭坛上方。
“楚昭。”那声音不再沙哑,反而平得像念稿子,“你破坏规则秩序,否定天命传承,已构成非法存在。即刻起,剥夺你的一切权限。”
我笑了。
“权限?谁给你封的管理员?”
话音未落,胸口一紧,像是被人套上了铁箍。低头一看,皮肤表面浮出一层淡青色裂纹,正慢慢往上爬。不是伤,更像是……被标记。
“凡触禁忌者,魂归虚无。”空中声音继续念。
又一道裂纹爬上手臂。
“凡违天命者,形销智灭。”
我咬牙,膝盖微弯,差点跪下去。抬头瞪着那张符文脸:“你还真当自己是系统了?”
【言论颠覆规则体系!疯批值溢出!临时解锁‘规则暴走’状态!】
脑子里一声炸响,像服务器重启。
我忽然想起阿骨打刚才喊的那句咒语——“承天命者,必先碎魂”。当时只觉得是个漏洞,现在才明白关键在哪。
想立规矩,得先有资格。
可这家伙,肉身没了,意识散成碎片,连个完整主体都不是,凭什么定规则?
我抬起断剑,指向自己胸口:“我楚昭在此宣告——此身未授命,不承天,不拜神,不认你这个老棺材瓤子写的法!”
最后一个字出口,四周空间猛地一震。
所有符文阵开始倒转,原本冲我来的青光反向抽回,碎片发出尖啸,被迫聚拢,在空中拧成一个人形轮廓。
陆九渊回来了,但这次不是实体,是一团由规则语言编织出来的投影。
他站在半空,灰袍虚浮,眼神却比之前更亮。
“你以为……否定规则就能赢?”他冷笑,“规则可以崩,逻辑不会亡。只要这世界还运转一天,我就永远不会消失。”
“那你可得活得够久。”我抹了把鼻血,“毕竟你现在连个全尸都没有。”
他没理我,双手缓缓抬起,掌心凝聚出一团扭曲的黑光。
“既然你不服天命……”他低声说,“那就看看,你真正的归宿是什么。”
黑光炸开,祭坛中央升起一面镜。
不是普通的镜子,镜面像水面一样波动,映出来的也不是我的脸。
是一个穿黑袍的人。
血瞳,长发,指尖缠绕着魔气,站在我记忆深处那座焚城之上,脚下是焦土与白骨。
我愣了一下。
这玩意儿……还真挺还原。
“这才是你注定的模样。”陆九渊的声音带着蛊惑,“毁灭,才是你的真理。你抗拒的不是命运,是你自己。”
我盯着镜子里那个“我”,看了一会儿,忽然笑出声。
“就这?”
“你说我是灭世魔尊转世,结果给我看个穿黑袍站台上装深沉的造型?我还以为多高级。”
镜中人动了,抬手朝我一抓,一股魔气直冲眉心。体内断剑嗡鸣,竟有共鸣之意。
但我没躲。
“你说得对,我是能毁东西。”我握紧断剑,血瞳燃起,“我能一把火烧了圣院,能把萧景珩抽筋扒皮挂在城门上,也能让谢无赦哭着求我杀了他。”
我往前踏一步,直视镜中双眼。
“但我说了算。”
话音落,血瞳骤亮,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体内的封印松了一丝,前世记忆碎片翻涌上来——火焰、哀嚎、王座、断剑插在神尸胸口的画面一闪而过。
可我没让它占据意识。
我清醒得很。
“我不否认我会毁什么。”我低声道,“但轮不到你来定义我该毁哪儿。”
镜面剧烈晃动,裂纹从中心蔓延。
镜中人张嘴想说什么,声音却被扭曲成杂音。
“你……逃不开……宿命……”
“宿命?”我冷笑,“你连自己都拼不齐,还好意思跟我谈命?”
最后一道裂纹贯穿镜面。
轰!
黑光炸散,镜片化作飞灰。
空中人形彻底崩解,只剩一根断裂的蛇头杖插在地上,杖头裂开,青光熄灭。
我站着没动。
胸口的裂纹慢慢褪去,掌心的血还在流,滴在剑刃上,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阿骨打在后面咳了两下:“昭哥……赢了?”
“差不多吧。”我低头看着断剑。
剑身上的暗金纹路还没消,隐隐浮现三个字——
反·规·则
我扯了下嘴角。
好家伙,这名字还挺嚣张。
正想着,脚下的地面突然一软。
不是塌陷,是像布料被撕开一样,裂出一道口子。口子里没有地底岩层,只有灰蒙蒙的雾气,像是另一个空间正在渗进来。
头顶穹顶也开始剥落石块,每一块落地都变成符文,悬浮半空,自动排列成新的阵型。
【警告:规则残余正在重构,空间稳定性下降至37%】
我眯眼。
看来刚才那一下,不只是干掉了陆九渊,还顺带把这地方的底层逻辑给捅漏了。
“阿骨打。”我回头,“还能动吗?”
他撑着地,试了两次才勉强坐起来:“能……但我感觉不太对劲,那边……”他指着祭坛角落,“空气在吃东西。”
我看过去。
一块掉落的碎石漂到半空,突然消失了,连灰都没剩。
“不是空气。”我握紧剑,“是规则在自我修复,拿现实当补丁。”
话没说完,地面又是一震。
这次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震动,像是整个地底结构都在扭曲。远处墙壁裂开,露出后面的通道——原本应该通向圣院后勤区,现在却延伸进一片灰雾之中。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陆九渊临死前说的那句“你不明白……这只是开始”,不是威胁。
是提示。
他不是唯一一个布局的人。
这地方的规则本身,就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而现在,锁死了三十年的程序,终于开始报错。
我转身走向阿骨打,伸手把他拽起来。
“走不了了。”他靠在我肩上,声音发虚,“这地方快没了。”
“那就别走。”我把断剑插进地面,任由血顺着剑柄流下来,“等它自己崩完。”
头顶的裂缝越来越大,一道光柱从上方穿透下来,照在断裂的蛇头杖上。
杖身微微颤动,像是最后一点残念在挣扎。
我盯着那道光,忽然问:“系统,刚才那波‘规则暴走’,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门?”
【正在扫描……发现残留协议接口,来源未知,疑似远古层级】
我咧了下嘴。
好啊。
那就看看,下一个上线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