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的心情很不错。
作为陈王麾下最得宠的大将，黑风骑的统领，他已经很久没有亲自出来执行这种剿匪任务了。
在他看来，这根本不是打仗，而是一场武装游行。
区区一个流民建立的山谷，就算收拢了十几万人又如何？
一群乌合之众罢了。
在他的三千黑风骑面前，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攻破山谷之后，该如何享用那个传说中貌美如花的谷主叶蓁蓁。
至于那些粮食和财富，自然也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将军，前方就是一线天了。”一名副将催马上前，指着前方那道如同被巨斧劈开的狭长峡谷说道，“穿过这里，再有三十里，就到清水谷了。”
“嗯。”
张虎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连马速都没有降下。
他对这些地形毫不在意。
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笑话。
他麾下的黑风骑，是陈王用重金打造的精锐，人披重甲，马配双鞍，冲击起来，连城墙都能给你撞塌了，还会怕一个小小的峡谷？
“传令下去，全军加速通过，天黑之前，我要在清水谷里喝酒吃肉。”
“是。”
副将领命而去。
黑色的铁流，没有丝毫停顿，一头扎进了仿佛巨兽之口的峡谷之中。
峡谷内，道路狭窄，仅容三四骑并行。
两侧是高达数十丈的悬崖峭壁，抬头望去，天空只剩下一线，让人心中无端生出一股压抑之感。
黑风骑的士兵们，显然也感觉到了不舒服。
他们习惯了在平原上纵横驰骋，这种束手束脚的地形，让他们引以为傲的冲击力完全无法发挥。
但军令如山，他们只能催动战马，尽快通过。
张虎骑在队伍的最中央，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太安静了。
安静得有些诡异。
连一声鸟叫虫鸣都听不到。
一股强烈的不安，忽然从心底涌了上来。
他刚想下令让队伍停下，派人去前方探查。
就在这时。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从头顶响起。
一支带着火光的响箭，拖着长长的尾焰，划破了昏暗的峡谷，在高空中轰然炸开，绽放出一朵绚烂的烟花。
这是信号。
“不好，有埋伏。”
张虎的脸色瞬间大变，厉声吼道：“全军戒备，冲出去。”
然而，已经晚了。
他的话音未落，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从峡谷的前后两个方向，同时传来。
“轰隆隆。”
地动山摇。
无数磨盘大小的巨石，夹杂着数不清的粗大圆木，被人从两侧的悬崖上推了下来。
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峡谷的入口和出口，就被彻底堵死。
烟尘弥漫，碎石飞溅，战马的悲鸣声和士兵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冲在最前面和最后面的数百名骑兵，瞬间就被滚落的巨石砸成了肉泥，连人带马，血肉模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支黑风骑彻底陷入了混乱。
他们被困在了这个狭长的牢笼里，进退不得。
“稳住，都给我稳住。”
张虎目眦欲裂，拼命地挥舞着手中的大刀，试图稳住军心。
“弓箭手，给我往上射，压制他们。”
然而，两侧的悬崖峭壁，就是天然的屏障。
他们的弓箭手，根本找不到有效的射击角度。
而迎接他们的，却是从头顶上，如同雨点般倾泻而下的箭矢。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带着死亡的呼啸，笼罩了整个峡谷。
那些藏在峭壁上精心构建的射击点，此刻发挥出了它最恐怖的威力。
护卫队的士兵们，甚至不需要瞄准，只需要将手中的弓拉满，然后射出去。
下方的黑风骑，就如同一个个活靶子，根本无处躲藏。
“噗嗤。”
“噗嗤。”
利箭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身披重甲的黑风骑，也无法抵挡这种从天而降的打击。
箭矢从他们头盔的缝隙，铠甲的连接处钻进去，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惨叫声，哀嚎声，响彻了整个一线天。
曾经不可一世的黑风骑，此刻彻底乱了阵脚，如同没头的苍蝇一般，在狭窄的谷道里来回冲撞，自相践踏。
“弟兄们，报仇的时候到了，给我杀。”
就在此时，一声暴喝，从东侧被堵住的谷口响起。
李虎手持一柄环首大刀，身先士卒，带着数千名手持长矛和盾牌的步兵，如同下山的猛虎，朝着混乱的敌军冲了过去。
他们排成密集的阵型，盾牌在前，长矛在后，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推进。
“杀。”
被困在谷内的黑风骑，看到敌人出现，仿佛看到了宣泄口，红着眼睛就冲了上去。
然而，失去了速度的骑兵，在面对严阵以待的步兵方阵时，是何其的脆弱。
“噗。”
最前排的护卫队士兵，稳稳地用盾牌顶住战马的冲击，身后的同伴，则将手中早已准备好的长矛，狠狠地刺入了马腹和骑士的身体。
一个照面，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骑兵，就人仰马翻，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在峡谷的另一头，张猛也带着二营的士兵，发起了同样的冲锋。
两股洪流，从峡谷的两端，对被困在中间的黑风骑，形成了致命的夹击。
“不，不可能。”
张虎看着眼前这惨烈的一幕，整个人都懵了。
他无法相信，自己引以为傲的精锐，竟然会被一群他眼中的泥腿子，用这种方式屠杀。
对方的战术，对方的装备，对方的士气，都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这不是流民，这分明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百战之师。
“撤，快撤，从两边爬上去。”
张虎嘶吼着，试图组织起有效的反击。
但两侧的峭壁，光滑陡峭，又被泼上了他们事先准备好的火油，滑不溜手，根本无法攀爬。
这条绝地，已经被彻底打造成了一个完美的屠宰场。
血，顺着谷底的地面，汇聚成一条条溪流。
一线天，已经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黄泉路。
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
黑风骑的抵抗，在护卫队稳健的阵型推进下，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们的数量，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
张虎知道，他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他不甘心，他双目赤红，如同输光了的赌徒，将目光锁定在了冲在最前方的李虎身上。
擒贼先擒王。
只要杀了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给我死来。”
张虎怒吼一声，双腿猛地一夹马腹，坐下那匹身经百战的宝马，竟硬生生地从尸体堆里跃起，朝着李虎直扑而去。
他手中的大刀，在空中划过一道血色的弧线，带着万钧之势，当头劈下。
李虎脸色一变，举刀格挡。
“铛。”
一声巨响，火星四溅。
李虎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虎口瞬间被震裂，手中的环首大刀，险些脱手飞出。
他整个人，更是被这一刀，劈得连连后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这就是陈王麾下第一猛将的实力吗？
果然恐怖。
张虎一击得手，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正欲乘胜追击，将李虎斩于马下。
突然，一道冰冷刺骨的杀意，将他瞬间笼罩。
他下意识地回头。
只见一道黑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那人手持一杆银枪，静静地站在那里，明明没有任何动作，却给他一种如同面对万丈深渊般的恐惧。
“你，你是……”
张虎的瞳孔，猛地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看清了那张脸。
那张，曾经让他，让整个大周的敌人都为之胆寒的脸。
北境战神，萧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