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的神识,如同最精微的探针,小心翼翼地触碰着识海深处那片死寂的虚无。那里,曾是掌中佛国的所在,如今只剩下破碎的规则残片与近乎湮灭的本源气息。然而,就在这片虚无的中心,那口曾经汩汩涌动的轮回灵泉彻底干涸的原点处,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波动。
那不是能量的波动,也不是物质的残留,而是一种意蕴,一种法则的烙印。如同烧尽的灰烬中,尚存一点不灭的星火,是轮回意境在佛国崩毁的终极寂灭中,残存下来的最核心、最本源的“不生不灭、不增不减”的真意!
“轮回……寂灭并非终点,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存续’?”林正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回想起自己施展“寂灭一击”时,将佛国所有力量归于虚无的状态。那时,他以为佛国彻底消散了。但现在看来,那极致的寂灭,反而淬炼出了轮回意境最本质的内核,如同真金火炼,去芜存菁!
这残存的不朽意蕴,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更无法提供任何力量,但它代表着一种可能性!一种在彻底“无”的基础上,重新“生”出“有”的可能性!这与他如今道基崩毁、修为尽废,却道心不灭、意图重走修行路的处境,何其相似!
“或许……我不需要外求巫池重塑,也不需要寻找新的机缘……”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林正脑海中逐渐清晰,“我可以……以这残存的轮回意蕴为‘火种’,以我破碎的道基和这具凡躯为‘炉鼎’,重燃轮回之火,于寂灭中涅盘重生!”
这不是修复,而是再造!是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险路!一旦失败,可能连这残存的神魂意蕴都会彻底消散,真正形神俱灭。但若成功……他的道基将不再是简单的恢复,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超越过往,与最本源的轮回法则更深层次地契合!
风险与机遇,皆大到无法估量。
林正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将心神沉入《三算天书》的推演之中。他需要计算每一种可能,寻找那一线生机。推演的结果模糊而凶险,显示成功率不足万一,但冥冥中却有一丝微弱的因果线,指向了西南方向,似乎暗示着,若行此道,需与那片土地(幽冥古城)有着未尽的因果纠缠。
与此同时,外界的时间并未停滞。
靖王宇文战倾尽资源为林正搜寻的各类温养神魂、固本培元的奇珍异宝源源不断地送入听风小筑,虽对林正破碎的道基效果甚微,却也让他的肉身与残魂得到了最好的滋养,为可能的“涅盘”积累着最基础的资本。阿芜的巫术调理也越发精妙,她甚至尝试以巫族秘传的“生机嫁接”之术,将碧鳞蛟部分纯净的龙属生机渡给林正,虽过程痛苦,却进一步稳固了他的生命本源。
朝堂之上的暗流依旧汹涌,太后余孽的清查、太子一系的安抚、各地藩镇的震慑……靖王以铁腕与怀柔并施,勉强维持着脆弱的平衡。而西南边境,幽冥古城在经历上次重创后,陷入了诡异的沉寂,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却始终未曾消散。
这一日,阿芜正在为林正进行新一轮的生机疏导,碧鳞蛟忽然发出急促而异常的嘶鸣,不再是之前的恐惧或渴望,而是带着一种强烈的警示与莫名的躁动。
阿芜心中一凛,立刻以巫族秘术感应。片刻后,她脸色微变,对刚刚结束一轮浅层冥想的林正低声道:“小石头,碧鳞感应到……西南方向,巫族的气息再次出现,而且……不止一股!其中一股气息……非常古老……非常强大……带着……祭祀的味道……”
林正缓缓睁开眼,眸中平静无波。巫族再次出现,他并不意外。自他拒绝回归祖地,便料到对方不会轻易放弃。只是,这次的气息似乎有所不同。
“祭祀的味道?”他轻声重复,心中若有所思。巫族大祭司,究竟想做什么?这场围绕他展开的博弈,似乎远未到终局。
而在他识海深处,那点轮回意蕴的星火,仿佛也因外界的刺激,微微跳动了一下。
内求涅盘之路,与外部的风云变幻,再次交织在一起。前方的路,依旧迷雾重重,但林正的道心,却愈发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