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天承认自己听到那句话的时候一瞬间是有点心慌的，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坦然，全然没有被拆穿的自乱脚步：“那你，后悔了？”
齐传铮摇头：“我后悔，我一开始意识到你在和我交换灵力的时候就会中止。怎么，你后悔了？”
“没有。”楚云天看着齐传铮的眼睛，“我只是觉得……师父知道了又要骂我。”
“他骂你的还少吗？”齐传铮叹气，“一顿是骂，两顿也是骂，我先压着你把十二个时辰泡完，好吧，这儿太热了，要说话我们出去说。”
楚云天点头，药池的修炼极为珍贵，他现在不是小时候了，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
知风要是知道他现在这么懂事……虽然他小时候也懂事。
但是楚云天没想到的是，不懂事的成了晏弦终和嵇揽琛。
他与齐传铮从石室走出来的时候，一出来便听说了晏弦终和嵇揽琛门内私斗被长老骂了的事，知风让他也去议事堂。
“议事堂？”楚云天看着程亦明，“不是，他俩，私斗？”
程亦明点头：“怕您不信，宗主才让我给你传信的。你若是还不信，下次就得是宁霄给你传话了。”
“别下次了，”楚云天摆手，“我不想有下次。”
得亏他出来的时候就换了校服，去议事堂也不算失仪。门内议事齐传铮不想多嘴，说回去给楚云天收拾衣服，自己先回明镜台了。
楚云天与程亦明到议事堂的时候，晏弦终和嵇揽琛面对面坐着，戒律长老和大长老一人一边坐在上首，中间是知风。
楚云天见了礼，知风招手示意他走近，先给他看了脉：“不错，灵力补回来不少。”
“谢师父，”楚云天低声，“什么情况他们。”
“你听他们自己说，”知风抬了抬下巴，“幼不幼稚两个人，加起来有我年龄大还打架。”
“都拎去门口抄门规，”楚云天简单粗暴，“丢个人就老实了。”
晏弦终看着楚云天，居然觉得有道理。
但是嵇揽琛要是跪门口抄门规，那用不着第二天，他去门口就足够轰动宗门了。
嵇揽琛看着楚云天微垂的面庞，缓缓开口说了昨日的事。
楚云天：……
他明白为什么知风要喊他过来了。
“当着宗门这么多长老的面，”大长老沉声，“楚云天，我希望你对齐传铮的事给我们一个解释。”
关于宗门待遇问题他们昨天已经调停了，大长老是不善言辞，但嵇揽琛到底是他徒弟，论起来人甚至能和知风排一辈，毕竟大长老是老宗主那一辈的。
昨天知风也是这么说的，恨铁不成钢的把他们带到祠堂点着族谱：“我们培养你难道少于他们吗？你自己来，我们都没了，宗主顺位下去只能是你，你明不明白？为什么不当着楚云天的面说这个，你自己放心里就好了，你不会真觉得现在乱世我们能活的长久吧？只有你是不送死的那个，你自己想不过来吗？”
“所以，”嵇揽琛回头，就是笑的苦涩的晏弦终，“你或楚云天，无论如何宗主都不可能是我。”
那一瞬间嵇揽琛忽然有种自己这么多年一直在做一件蠢事的直觉。
而现在当着楚云天的面，嵇揽琛也是略去了部分，把错综复杂的事简化成了自己质疑齐传铮连带着吐槽了句“楚云天要是这么不清醒那他退宗下山过他的日子好了”，晏弦终护楚云天便打起来了。
无论如何不能教楚云天知晓他质疑齐传铮与人平起平坐，否则依楚云天的性子，他马上就能把没领的月例全部划归自己尔后自请下山、带着齐传铮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
不用他当宗主了？那真是太好了，无事一身轻了。
现在把楚云天叫来，也只是盘问他私自行动、以及与齐传铮相识颇短便结亲的事。
私自行动楚云天认罪认罚能解释，结亲的事他却是抵死没说自己是轮生者，只说自己情根深种，且保证不是出于利用也不会忘恩负义。
楚云天开会的时候，齐传铮就在给他收拾屋子。
他是不会承认自己这几天想人所以睡在楚云天房间的。
那天晏弦终带他走的太仓促，楚云天又不喜欢杂务弟子进他房间，齐传铮还没来得及整理。
虽然齐传铮知道，楚云天不会骂他，最多自己默默的收拾了然后把他再收拾一顿。
他没留神，就整理到了天晚。
点灯时，楚云天还没回来，齐传铮正想着要不要传音问问他，便听得有人敲门：“……齐传铮？”
是晏弦终
齐传铮回过头，见人抱臂倚着门：“我又没关门，找我你还敲门？你们聊完了？”
晏弦终点头：“楚云天和嵇揽琛被宗主喊去有事了，我来找你做点欺师灭祖的事。不过师门知道了不会罚你，你不是天恒宗弟子。”
“你想做什么？”齐传铮放下东西走过去，“你先进来，我整理着整理着忘了他先前怎么摆的了，别给他看出来我进过他房间。”
晏弦终就笑的神秘：“找你去喝酒，去不去。”
齐传铮：？
晏弦终你终于疯了吗？
见齐传铮犹疑，晏弦终走进来：“看我做什么？没被夺舍，就是心里烦想找人说说话。山下震的毁的七七八八的，我们去附近城镇上看看哪还有地方蹲。”
“……”齐传铮看看屋子也整理的差不多了，“就我和你啊？”
“我们小齐真是乖宝宝一哄就走。”晏弦终乐呵呵的搂住齐传铮肩膀，“还有缪矜年和江谕舟，我们偷个懒，走。不耽误这一晚上的事。”
齐传铮想想大家最近也确实忙，等自己过两日启程去平宜，还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
——如果他知道几个时辰后楚云天会气的半死骂晏弦终“嵇揽琛扇你你别逼我也扇你”的话，他此刻一定不会答应晏弦终。
他还以为晏弦终是真的正儿八经带他去偷得浮生半日闲。
鬼知道晏弦终居然先掩上门：“等下，我先把这身校服换了。”
齐传铮背过身避开目光不看他，心里总觉得晏弦终今晚不会带他去什么好地方。
他注意到晏弦终换完衣服却还是带上了令牌……可能是怕自己回不了师门吧。
缪矜年和江谕舟在山下等他们。
天恒宗山下震的忒惨，没什么还立着的店铺，堂堂龙王就那么纡尊降贵的坐在破布棚子里摇着扇子，江谕舟抱臂站在他身边和他说闲话。
见晏弦终把齐传铮带下来，二人笑的特古怪：“不是，你还真把齐传铮骗下来了啊？”
“？”齐传铮瞬间起了戒心，“你们什么情况？瞒着我？”
缪矜年大笑着摇头站起来走向齐传铮：“没没没，就是你来那两日你说当着小孩子的面不喝酒，我还没来得及款待你。天恒宗缺钱我不缺啊，来今晚你下来了就别想跑了，哥带你见世面去。”
江谕舟跟在他身后憋笑：“晏弦终啊，你还真的不当人，去那种地方把小齐传铮带着，回来楚云天不揍你我跟你姓。”
晏弦终就乐：“人生在世享乐二字，你别把小齐吓跑了，我们是正儿八经去办正事。”
齐传铮听得更一头雾水了，但缪矜年架着他：“别跑啊，别怕，年龄不是问题进不去有哥在，我们几个反正不会害你就对了。”
要不说这孩子好拐呢。
等齐传铮满腹存疑的跟着缪矜年到了地方，他是真的想跑也来不及了。
要不缪矜年会蹦出那句“年龄不是问题”呢，这个地方不会接待十五岁以下的客人的。
桃红柳绿、莺歌燕舞；环肥燕瘦、人面桃花。
缪矜年这小子居然带着他……
逛花楼。
等一下，这对吗？
晏弦终笑的特开心：“小齐啊，习惯就好了，我们特训的那三年，真的有任务是在这里，你家那位还穿过裙子，啧啧，风姿绰约啊。”
“……”齐传铮有些僵硬，“你们最好是有秘密行动。”
“你要是不自然那就太暴露了。”江谕舟拍拍齐传铮的肩，“进来吧，你放心，有包间；本来想在大厅折磨折磨你，想想算了你是小孩子，不污你的眼了。”
既淋春，往眠花，两处楼阁一处春光无限，另一处则粉杏出墙。
缪矜年一只手搂着齐传铮的肩，另一只手则抬起指指点点：“我的产业。既淋春卖身不卖艺，往眠花卖艺不卖身；我和晏弦终说好了，陪我玩尽兴了，我给天恒宗拨款，赌一杯十万两白银。如何，你要不要来，你赌一杯我给天恒宗拨一万两黄金，你不想赌你便看着，夜深了把人弄回去。”
齐传铮心想还得是龙不做人，面上却笑着点了头：“好啊。那今天可得输的你倾家荡产了。”
江谕舟到底还是好心开了口：“你又不是不了解缪矜年，想让他倾家荡产，你就是把整个楼的酒喝完他都绰绰有余。”
齐传铮回头，晏弦终笑的胸有成竹。
缪矜年点头，搂着人走向往眠花：“那你可别反悔。”
反不反悔的，反正楚云天知道是肯定要骂他就是了。
一杯是骂，十杯也是骂。
晏弦终这次下山剑都没别在身上，头发一散跟个风流公子似的就下来了。
进去之前，齐传铮顿了下脚步：“……你断水呢？”
“收起来了。”晏弦终转了转储物灵戒，“上面有剑穗，会被认出来。”
往眠花比起旁边那个，绮蘼华丽有过之而无不及，往来女眷男宾更是衣冠不整，但缪矜年旁若无人，直接带着他们走上楼。
齐传铮心想缪矜年还算有良心，没让他们在大厅里坐着。
不过他认识这姓缪的十几年，他怎么不知道人有这爱好？？
晏弦终走在齐传铮身后，安闲的拍了拍人脑袋：“别怕，大不了我跟你一起被楚云天砍死。”
齐传铮：……
你自己要死别拉上我。
我还想和他再过好多年。
“没关系。”缪矜年笑的很奸诈，“不会让你们回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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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的天恒宗。
楚云天和嵇揽琛在一起整理议事堂的档案。
听嵇揽琛说了一个多时辰，楚云天大概捋明白了他什么意思：“……所以你是觉得，我和小齐，我是被骗的那个？”
嵇揽琛点头：“师弟，我是真的希望，你遇到了真心对你好的人。”
“放心吧，”楚云天笑笑，“我有数。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至于晏弦终那边，小齐陪他聊开心了就好了，他也是最近忙所以烦。你莫往心里去。我回头走私账，补你些东西。
嵇揽琛摇头：“不是东西不东西的问题。我不差这些。说到底，我还是担心你。”
“你觉得我与晏弦终，谁脾气好？”楚云天抽下一本档案翻看，“你能把晏弦终说火起来拔剑和你动手，你就不怕我也火起来给你俩下子啊？”
“我倒是觉得你比他脾气好。”嵇揽琛瞥了眼楚云天，“他全装的。”
“我好个毛。”楚云天走了几步把档案放到该放的地方，“就你说那些话，我是师兄我都不会听完就能和你动手，他居然忍到了你扇他。”
“我不扇他他不清醒。”嵇揽琛摇头，“而且我……就轻轻扇的，印子都没留。”
“噢，”楚云天点点头 “轻轻扇的，人疼的跟我讨药。嵇揽琛，我也警告你，比起晏弦终我更不是什么好人，要不是这会在议事堂我现在就能和你动手。怎么，你要和我也打一架吗？把我们都得罪完了再去得罪小齐？得罪长老？得罪我师父你师父？”
嵇揽琛被他一噎：“罢了。你别这么说，我不问了。倒像是我为你好但是害你似的。”
“我不需要你为我好。”楚云天试图终止这个话题，“你最好是别再问。我对小齐也是如此，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好，除非你是我师父。”
嵇揽琛，晏弦终如何说我也如何说，你最好手别伸太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