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回响”四个字,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星穹殿内激起千层浪。刚刚因清剿暗眼而提振的士气,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蒙上了一层阴影。三支精锐的巡天星梭小队,配备着巡天阁最先进的探测与隐匿技术,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全军覆没,连有效信息都未能传回多少,只留下“空间畸变”和“腐渊源头”这两个令人心悸的词语。
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星云核心。启、林风、赵莽、柳依依、云珩星使,以及几位留守的核心长老齐聚,光影闪烁间,梵的投影也再次降临,那对金色眼眸中首次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凝重。
“空间畸变……能瞬间吞噬三支星梭小队,让其连求救信号都无法完整发出,这绝非寻常的空间乱流或裂缝。”云珩星使调出了星梭最后传回的、极度模糊且扭曲的影像碎片。画面中,原本稳定的星空背景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揉捏的画卷,呈现出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非欧几里得几何形态,星辰的光轨被拉长、扭曲成怪异的螺旋,而在那畸变的空间深处,隐约可见一片蠕动着的、比以往所见的腐渊云团更加深邃、更加粘稠的暗红色阴影,仅仅是通过影像观看,都让人产生一种元神要被拖拽、污染的窒息感。
“是‘终末回响’本身的环境异变,还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人为制造了这种畸变?”林风沉声道,他新生秩序剑意对异常规则的感知尤为敏锐,即便隔着影像,也能感受到那空间畸变中蕴含的、一种近乎“规则否定”的恐怖意味。
柳依依闭上眼,仔细感知着影像碎片中那极其微弱、几乎被扭曲殆尽的能量余波,脸色微微发白:“那里的‘腐化’气息……浓度和‘质’都远超我们之前遭遇的任何一次!充满了……一种古老的、饥饿的、仿佛要吞噬整个宇宙的恶意!这绝非普通腐渊怪物所能拥有!”
赵莽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厚重的玄黄之气激荡:“管它是什么鬼东西!敢动我们的人,老子就去把它砸个稀巴烂!”他虽然愤怒,但眼神却异常清醒,看向启,“启,下命令吧!是直接杀过去,还是先派更多人侦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启身上。逻辑奇点的威胁悬而未决,监视者与“记录者”的阴影笼罩,如今这关乎“纪元之桥”断裂之地的“终末回响”又突发如此惊变,且与腐渊源头产生关联,局势瞬间复杂到了极点。
启没有立刻回答。他指尖那缕融合了生命源泉的纪元之光缓缓流转,双眸深邃,仿佛在急速推演着无数种可能性。古老碑文的信息、生命源泉的警告、逻辑之蛇的潜伏、终末回响的异变……这些碎片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拼接。
“直接大军压境,不可取。”启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一种抚平焦躁的力量,“那里情况不明,空间结构极度不稳,贸然进入,很可能重蹈覆辙,甚至引发更不可控的后果。”
他看向云珩:“云珩星使,巡天阁能否动用‘观星镜’,对‘终末回响’坐标进行超远程、高精度观测?我需要知道那里的空间畸变范围、稳定程度,以及那腐渊源头的具体形态和能量层级。”
云珩面露难色:“总指挥,‘观星镜’动用代价巨大,且极易被高能反应干扰甚至反噬。以‘终末回响’目前表现出的能量层级和规则扭曲度,强行观测,恐有不测之危,而且未必能得到清晰信息。”
“无妨。”启抬起手,掌心灵动光芒汇聚,“我会以纪元之光护持‘观星镜’的观测波纹,尽量降低干扰与反噬。我们不需要看清全部,只需要一个相对清晰的轮廓,一个判断的依据。”
云珩见启心意已决,且愿承担风险,便不再犹豫:“好!我立刻安排启动‘观星镜’!”
启又看向梵:“梵尊者,戒律座对规则与空间的研究亦有独到之处。此番观测,需借重审判庭的‘秩序锚定’秘法,稳定观测通道,防止数据被进一步扭曲。”
梵的金色眼眸看了启一眼,没有反对,只吐出一个字:“可。”
最高指令迅速下达。铁岩界域外围,一座如同小型行星般庞大的、表面布满无数镜面与符文的银白色法器——巡天阁至宝【观星镜】——开始缓缓调整角度,对准了“终末回响”所在的遥远星域。审判庭军团在梵的指挥下,结成一个巨大的暗金色法阵,磅礴的秩序之力化作无形的锚索,遥遥锁定观测方向,试图在那片混乱的规则中,强行稳定出一条细微的通道。
启悬浮于观星镜核心,周身纪元之光如同潮水般涌入镜体,白金色中带着一丝翠绿意蕴的光芒包裹住即将射出的观测波纹。
“开始!”
嗡——!
一道凝练到极致、近乎无形的特殊波动,跨越无尽星河,射向那片扭曲的星域。
观测的过程远比预想的更加艰难。即便有纪元之光护持和秩序锚定,观测波纹在进入“终末回响”区域的瞬间,依旧遭到了难以想象的阻力与扭曲。反馈回来的信息断断续续,充满了杂讯,仿佛在透过汹涌的岩浆观察地核。
然而,凭借着纪元之光对规则的强大解析力,以及众人合力支撑,一些关键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画面,还是被强行捕捉、拼接了出来!
那并非一个简单的空间畸变区域,而是一个……巨大的、不断脉动着的“伤口”!宇宙的膜仿佛在那里被撕裂,露出了其后一片光怪陆离、充满毁灭性能量的“夹层”空间。而在这“伤口”的中心,一团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庞大的、如同活体心脏般搏动着的暗红色肉瘤状物体,正深深地扎根于撕裂的空间壁垒之上!
无数粗大的、如同血管般的暗红触须从肉瘤中伸出,探入正常的宇宙空间,所过之处,空间结构如同被腐蚀般畸变,星辰物质被吞噬、转化为更加浓郁的腐化能量!那肉瘤散发出的能量层级,赫然达到了……炼虚巅峰!并且带着一种原始的、疯狂的、吞噬一切的意志!
它,就是腐潮的源头!至少是其中之一!
更让启心神剧震的是,在那不断搏动的腐化肉瘤深处,他凭借纪元之光的特殊感应,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回响”——那是与圣曜文明遗迹、与那古老碑文同源的、属于某个逝去纪元的……悲鸣与烙印!
“终末回响”……原来并非一个地名,而是字面意义上的,某个纪元彻底终结时,其最后的存在痕迹被腐化、扭曲后,形成的恐怖“回响”!这腐化源头,竟是以一个逝去纪元的“遗骸”为温床,生长出来的怪物!
“桥断于终末回响……”启瞬间明悟了古老碑文的含义。纪元之桥,并非毁于寻常灾难,而是被这种以纪元遗骸为食的恐怖存在所阻断!
就在观测到核心的刹那,那腐化肉瘤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震!一股更加狂暴、更加饥饿的意志顺着观测波纹,反向冲击而来!
“不好!断开连接!”启厉声喝道。
轰!
观星镜剧烈震颤,镜面上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纹!负责锚定的审判庭军团中,数名修士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启也是身体一晃,强行切断了观测,脸色难看。
虽然连接及时断开,但那惊鸿一瞥看到的景象,已足以让殿内所有人心胆俱寒。
“那……那就是腐渊的源头?”赵莽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一个以纪元遗骸为食的……炼虚巅峰怪物……”柳依依脸色苍白,玉手微微颤抖。
林风眼中剑意汹涌,死死握紧了拳头。秩序,在那等纯粹的、代表终结与吞噬的混乱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梵的投影沉默着,但那不断波动的光晕,显示其内心绝不平静。
启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环视众人,声音低沉而决绝:
“情况已明。”
“终末回响,既是纪元之桥断裂处,亦是腐渊核心源头之一。”
“其威胁,更在逻辑奇点之上!”
“传令:同盟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所有外围力量收缩,向铁岩界域及核心盟友界域靠拢!”
“云珩星使,将观测结果共享给星海所有有能力接收的势力!”
“梵尊者,戒律座需做好与……此种存在正面冲突的准备。”
“我们,没有退路了。”
要么在腐潮与监视者的双重威胁下毁灭,要么……杀出一条血路,在终末的回响中,为这个纪元,寻找到新的曙光。
星穹殿内,一片星穹崩毁般的寂静。
第279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