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河刚才那番“不计个人得失”的话，发自真心吗？
确实。
如果京城金属研究院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会立即着手镍镉电池的研发生产工作，他并不介意将这个发财机会拱手让人。
毕竟他想要赚钱的话，机会还有很多很多。
但他这番话，也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倭国将要放弃镍镉电池的消息重要吗？重要。
很重要吗？未见得。
因为倭国放弃镍镉电池，不可能是一下子全都不干了，也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对于国内商人来说，哪怕是等法案宣布后，再去进军镍镉电池行业，同样为时不晚。
前世的比亚迪就是如此。
王川福在得知消息后，先是劝研究院领导，让他们公司去发展镍镉电池，但研究院领导没有同意。
随即，王川福辞职创业，四处游说拉资金，却拉不到，直到吕祥阳赞助了250万，才创办了比亚迪，开始建厂、研发、生产。
哪怕是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比亚迪还是靠着镍镉电池发展了起来。
因此，陈长河并不担心“消息泄露”会让机遇溜走。
而他那么说，也是为了打动王川福。
此时看着王川福深受触动的样子，陈长河知道火候已到，便话锋一转，谈起了实际条件：
“当然，在商言商。
既然邀请你合伙创业，我自然会展现出应有的诚意。
我初步设想，这个新公司，由我出资5000万，占70%的股份，负责解决所有资金、场地和外围事务。
而王教授你以技术和管理入股，不需要出一分钱，占30%的股份，并全权负责技术研发和生产管理。你觉得如何？”
“5000万……30%的股份……”
王川福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这条件何止是优厚，简直是慷慨！
这意味着，他几乎无需承担任何资金风险，仅凭自身的技术和能力，就能成为这家注定前景广阔公司的第二大股东，拥有实实在在的话语权。
对比研究院那份虽然稳定但终究是拿工资的工作，这份诱惑太大了。
内心的天平已经剧烈倾斜，几乎要倒向陈长河这一边。
但多年来的谨慎和对于研究院的感情，让他还是无法立刻拍板。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陈主任，您的格局、诚意，以及这份知遇之恩，我王川福……感激不尽，铭记于心！
不过，这件事关系到我个人未来几十年的道路，请允许我……回去慎重考虑几天，再给您正式答复，可以吗？”
他的语气充满了真诚的歉意和难以决断的艰难。
“当然！”
陈长河爽朗一笑，没有丝毫的不悦，他起身向王川福伸出手：“如此重大的决定，理应慎重。我静候佳音。”
“谢谢！”
王川福紧紧握住陈长河的手。
一顿饭过后，陈长河离开餐厅，与申城这边的商人朋友见面，继续为广山县拉投资。
王川福则深思熟虑了一下午加一夜后，次日乘飞机返回了京城。
虽然陈长河开出的条件十分诱人，但他对于京城金属研究院这边还抱有一份留恋和期待。
想到陈长河允许他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京城金属研究院的领导，回到京城后，王川福深思一番，将这个消息以及其中蕴含的巨大机遇，原原本本地向研究院领导做了汇报。
从倭国的环保法规压力，到技术替代趋势，再到全球市场即将出现的供给缺口，他讲得井井有条，十分细致。
然而，领导的反应却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他的热情。
“川福啊，你的想法是好的，工作也很有主动性。”
领导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审慎：“但是，你提到的这个消息，来源仅仅是江北大学的那位陈主任，而并没有从其他官方或权威渠道得到印证。商业情报，真真假假，万一有误，我们投入大量资源，岂不是要闹笑话？”
领导顿了顿，又提出了另一个质疑：“再者说，倭国这种发达国家，因为环保原因都要放弃的东西，我们为什么要当成宝贝捡起来？
现在我们国家正在积极争取入世，各项标准都在向国际看齐。
镍镉电池这种高污染的产品，万一过两年咱们国家也出台政策限制，甚至禁止了，那我们现在的投入不就全打水漂了吗？风险太大了！”
王川福急忙解释：“领导，倭国放弃是因为他们有更先进的技术替代，不代表镍镉电池没有市场了。
恰恰相反，他们退出的中低端市场，正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可以用低成本优势迅速占领市场……”
“好了好了……”
领导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你的热情我理解。但是，我们要做就做符合未来趋势的、技术含量更高的产品，这种被人淘汰的、有政策风险的产品，不符合我们的定位。
之前我们花了好多时间精力去研究比镍镉电池更为先进的镍氢电池，深城那边的公司也是打算往镍氢电池的方向发展。
既然如此，又何必要回过头来做即将被市场淘汰的镍镉电池呢？”
领导的坚定拒绝，关上了最后一扇门。
王川福站在原地，心里最后的那点留恋和期待，彻底碎裂了。
他明白了，在研究院的体系内，根本无法摆脱这种层层审批的流程，以及规避风险的思维桎梏，不可能抓住那个难得的窗口期。
巨大的失望过后，他想起陈长河那利国利民的格局，想起那5000万资金和30%技术干股的诚意，想起那个可以让他放手施为、不受掣肘的承诺。
道路，已经无比清晰。
他没有再争辩，只是默默地离开了领导的办公室。
晚上回到家里，他拨通了陈长河留给他的号码。
陈长河白天在申城又见了些朋友，成功劝说其中几人前往广山县考察。
刚刚回到家里，还没吃饭，就接到了王川福的电话。
“陈主任，是我，王川福。”
王川福的声音十分平静，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我考虑清楚了。我答应您的条件，辞去研究院的职务，跟您一起创业。”
对于这个决定，陈长河并不意外，语气温和而有力：“好！川福，欢迎你做出这个决定。你不会后悔的。具体的手续和公司组建事宜，我们后续见面详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