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慢悠悠地停在了九楼。
门一开，一股更加浓郁的潮湿和霉味扑面而来。
走廊的灯光忽明忽暗，墙纸大片大片地剥落，露出底下深色的霉斑。
“就是……就是这里。”达莉娅的声音在颤抖，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不敢往前走。
爱德华一行人走进了这间不大的公寓。
两室一厅的格局，家具很少，显得有些空旷。客厅的中央，天花板上有一大片深色的水渍，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漏着水。
一个红色的塑料桶，就摆在水渍的正下方，里面已经积了小半桶黑色的污水。
“嗯，确实有东西。”
莉莉站在客厅中央，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然后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做出了判断。
她那张冰冷的小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艾玛，准备装备。”
“艾斯特，画阵。”
莉莉下达了简洁明了的指令。
“好嘞！”艾斯特显得有些兴奋，她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清澈的液体。
圣水。
她拧开瓶盖，用手指蘸了蘸，开始以那个漏水点为中心，在客厅的地板上，一丝不苟地画起了复杂的符文。
另一边，艾玛一言不发，从她那个黑色的小背包里，取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把造型精巧的小型十字弩。
弩身由某种银白色的金属打造，上面刻满了细密的纹路，弩弦则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她熟练地给十字弩上了一根同样是银白色的弩箭，然后找了一个正对着天花板漏水处的角落，静静地站定，举起了手中的“驱魔圣弩”。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专业的美感。
爱德华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好家伙。
这装备，这流程，这分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特种部队在执行任务。
这五十万，好像花得也不是那么冤。
“我……我该做些什么？”达莉娅看着这阵仗，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
“你什么都不用做。”爱德华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他靠在门框上，脸上带着轻松的微笑。
“付了钱，就是老板。你现在只需要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欣赏专业团队的表演就行了。”
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达莉娅看着眼前这个俊朗的年轻人，他从始至终都表现得那么从容，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无聊的戏剧。
这种强大的自信，让她那颗快要被恐惧撕碎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这个男人……好温暖。
“好了。”莉莉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已经走到了门口，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对讲机。
“我上顶楼的水箱看看，那里是源头。你们守在这里。”
她对着艾玛和艾斯特吩咐道。
“这里交给我们。”艾斯特头也不抬，专注于地板上的符文。
艾玛则用一个点头作为回应。
莉莉小小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外。
公寓里，一时间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只有天花板上单调的滴水声，和艾斯特用手指摩擦地板的“沙沙”声。
爱德华拉过一把椅子，让达莉娅坐下。
“别担心，很快就结束了。”他安慰道。
达莉娅点了点头，但身体依然紧绷着。
大概过了五分钟。
艾斯特直起身子，拍了拍手。
地板上，一个由圣水绘制的、复杂的圆形法阵，已经完成。
也就在这时。
“滋啦——”
艾玛腰间的对讲机里，传来了莉莉的声音。
“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
“轰隆！！！”
楼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仿佛有什么重物被砸进了水里！
整栋楼都为之轻轻一震！
紧接着。
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客厅的灯光，“啪”的一声，熄灭了！
“滴答……滴答……滴答……”
天花板上的滴水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
黑色的污水，不再是一滴一滴，而是变成了一股细细的水流，注入下方的水桶。
“哗啦……”
水桶里的黑色液体，开始像沸腾一样，冒起了泡。
一个湿漉漉的、披着黑色长发的小女孩的头，缓缓地从水桶里升了起来！
她的皮肤，是被水泡得发白的颜色，嘴唇乌青，一双没有眼白的眼睛，充满了怨毒和悲伤。
鬼魂，小莎。
“咻！”
还没等它完全从水桶里出来。
一道银光，撕裂了黑暗！
艾玛扣动了扳机！
银色的弩箭，带着破空之声，精准无误地命中了鬼魂的胸口！
“啊——！”
一声凄厉的尖啸响起！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小莎的灵体，狠狠地钉在了它身后的墙壁上！
它的身体，在墙上剧烈地挣扎着，黑色的怨气不断地从伤口处逸散出来。
“搞定！”
艾斯特怪叫一声，拎着她的圣水瓶就冲了上去。
她将剩下的圣水，毫不吝啬地泼在了小莎的身上，同时用手指在它周围的墙壁上，飞快地画着一个个禁锢和净化的符文。
“滋滋滋——”
如同滚油碰上冷水的声音响起，小莎的身体冒出了大量的黑烟，发出了更加痛苦的哀嚎。
“嗒、嗒、嗒。”
清脆的脚步声传来。
莉莉一蹦一跳地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的小皮鞋上还沾着水渍。
“解决了吗？”她歪着头，看着墙上那个快要被符文覆盖的鬼魂，问道。
“我……我只是……想找我的妈妈……”
就在这时，小莎那虚弱而悲伤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它不再挣扎，只是用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达莉娅。
那可怜的样子，瞬间击中了达莉娅内心最柔软的地方。
她也是一个母亲。
“等……等等！”达莉娅猛地站了起来，脸上充满了不忍，“她……她只是个孩子！她只是想找妈妈……能不能……能不能不要伤害她？”
她用哀求的目光看着莉莉。
“求求你们，净化她，让她去安息，好吗？不要……不要杀了她！”
莉莉闻言，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可以。”
她点了点头，然后用那清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的童音说道。
“我可以送她下地狱，那里有很多‘妈妈’。”
“额……”达莉娅的表情，瞬间僵住了。
“咳咳。”
爱德华适时地清了清嗓子，打断了这尴尬的对话。
他走到一脸懵逼的达莉娅面前，脸上挂着和善的商业微笑。
“这位女士，你可能误会了。”
“我们合同上写的五十万，是‘基础驱魔服务’的费用。”
他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也就是‘解决问题’。”
然后，他缓缓地补充道。
“你现在要求的，是‘净化超度’服务。这属于增值项目，和‘解决问题’是两个概念。”
爱德华摊了摊手，一脸“我们是正规公司，一切按流程办事”的表情。
“简单来说，解决是解决的费用，净化是净化的费用，不一样的哦。”
达莉娅呆呆地看着他，大脑一片空白。
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什么……要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