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台阶被岁月磨出了圆润的弧边,每踩一级都能感觉到脚底传来的沉厚质感,像是踩在千年的时光上。
通道里的青光从墙壁嵌着的石头里渗出来,那石头不是寻常的萤石,表面泛着层淡青的包浆,摸上去温温的,倒像玉质,映得我们几人的影子在壁上拉得老长,随着脚步晃悠,像活物似的。
走了约莫二十级台阶,前面的通道突然拐了个直角,“平安” 率先停住脚步,尾巴绷得笔直,项圈上的桃木片泛着荧荧青光,比刚才亮了数倍 —— 它的鼻子对着拐弯处轻轻抽动,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不是警惕,更像是在感知某种熟悉的气息。
“慢着,先看看情况。” 赵莽往前凑了半步,把镇魂鞭攥得更紧,鞭梢的桃木坠子在青光下泛着冷光。
他从装备袋里摸出个冷烟火,“嗤” 地划燃,橘红色的火光瞬间驱散了周围的幽青,照亮了拐弯后的景象 —— 那里的墙壁上,嵌着一块半人高的黑石,石面光滑如镜,边缘却刻着密密麻麻的古蜀文,像一圈圈缠绕的蛇,正中间凹着一个钥匙孔,形状与我手里的青铜钥匙严丝合缝。
我凑近黑石,指尖刚碰到石面就打了个寒颤 —— 不是寻常石头的凉,是那种渗骨的阴寒,像摸在冰水里,可石面又光滑得过分,连一丝纹路都没有,只有边缘的古蜀文凸起,笔画锋利,像是刚刻上去没多久。
空气里的木香更浓了,还混着点淡淡的青铜锈味,水滴声不知何时停了,通道里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还有 “平安” 项圈桃木片轻微的 “嗡” 鸣。
“这石头不对劲。” 沈青梧蹲下来,用手指蹭了蹭边缘的古蜀文,指尖沾了点淡青色的粉末,“你看这文字,跟青铜盘上的太阳鸟纹是一个体系,但笔画更复杂,像是某种咒文。而且这黑石的密度,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像人工浇筑的。”
陈砚举着手电筒,光柱在黑石上扫来扫去,声音有点发紧:“你们看石面,好像能映出影子,但…… 映出来的不是咱们。”
我赶紧凑过去看,黑石的镜面里果然有影子,却不是我和沈青梧的模样,而是个模糊的人影,穿着麻布衣裳,梳着古蜀人的发髻,正对着我们举着块青铜碎块,像是在示意什么。
“是之前引我下来的脉影!” 我心里一紧,攥紧了手里的青铜钥匙,“它在暗示咱们用钥匙开门?”
“平安” 突然对着黑石叫了两声,尾巴轻轻晃了晃,桃木片的青光映在黑石上,镜面里的脉影突然清晰了些,手里的青铜碎块竟与暗盒里的黑石纹路重合。
沈青梧眼睛一亮:“试试把钥匙插进去!‘平安’的反应说明这里没危险,脉影是在帮咱们。”
我深吸一口气,将青铜钥匙对准黑石中间的钥匙孔 —— 钥匙孔比钥匙略小一圈,边缘刻着太阳鸟的半纹,正好能与钥匙上的完整鸟纹对上。
钥匙刚碰到孔口,就传来一阵轻微的 “嗡” 鸣,黑石表面的阴寒突然淡了些,镜面里的脉影慢慢消失,只留下淡淡的青光。
我用力将钥匙往里插,却被一股阻力挡住,像是有东西卡在孔里。
“怎么插不进去?” 赵莽凑过来,想帮忙使劲,却被沈青梧拦住:“别硬来!古蜀人的机关讲究‘顺势’,硬掰反而会触发危险。你看钥匙孔周围的古蜀文,是不是少了点什么?”
我仔细一看,果然,钥匙孔周围的古蜀文有几处笔画是断开的,像是缺了墨水勾勒。
突然想起之前用文心墨融青铜丝的事,赶紧从装备袋里掏出浓缩文心墨,倒了点在指尖,顺着断开的笔画涂上去。墨汁刚碰到黑石,就被石面吸了进去,断开的笔画瞬间亮了,泛着淡金色的光,与钥匙上的鸟纹呼应。
“再试试!” 沈青梧喊道。
这次我再插钥匙,阻力果然小了很多,“咔” 的一声轻响,钥匙稳稳插进孔里,严丝合缝。
我握住钥匙柄,试着往右转 —— 钥匙纹丝不动,往左转时,却传来 “咔嗒” 的脆响,像是机关扣被拨开。
随着钥匙转动,黑石边缘的古蜀文全亮了,淡金色的光顺着纹路爬满石面,黑石开始慢慢往里缩,露出后面的暗门。
暗门开启时发出 “吱呀” 的沉响,像是生锈的合页在转动,一股阴湿的潮气扑面而来,混着腐朽的木头味和浓重的青铜锈味,呛得人忍不住咳嗽。
“平安” 突然往前扑了两步,对着暗门里低吼,桃木片的青光骤亮,照亮了门后的景象 —— 那是一条更宽的通道,地面铺着青石板,石板上刻着与兽皮地图一致的纹路,通道两侧的墙壁上,绘着大面积的壁画,颜料虽已褪色,却仍能看清内容。
赵莽点燃两根冷烟火,插在通道两侧的石缝里,橘红色的火光将壁画照得清晰 —— 第一幅画的是古蜀人祭祀的场景,几十个穿着麻布衣裳的人围着一块黑石,手里举着青铜碎块,黑石中间嵌着一颗发光的圆珠,应该就是灵核。
第二幅画的是灵核异动,黑石裂开,古蜀人将青铜碎块嵌进裂缝,用黑色的石头堵住,与我们之前补青铜盘的动作一模一样。
第三幅画最关键,画的是暗门开启后,一条通往地下深处的通道,通道尽头有一座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青铜匣子,匣子周围刻着太阳鸟阵,旁边写着几行古蜀文,沈青梧辨认了半天,皱着眉说:“大意是‘灵核藏于石台,需以钥匙启匣,以墨镇之,否则地脉乱’。看来咱们要找的灵核本体,就在通道尽头的石台上。”
通道里的潮气越来越重,青石板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踩上去有点滑。
“平安” 走在最前面,鼻子贴着地面,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壁画,像是在确认路线。我跟在它后面,手里握着青铜钥匙,能感觉到钥匙在微微发烫,与通道里的阴寒形成鲜明对比。
走了没几步,陈砚突然指着一幅壁画喊:“你们看这里!画的是不是‘平安’?”
我们凑过去看,壁画上果然画着一只狗,脖子上挂着一块桃木片,正对着灵核低吼,与 “平安” 的模样几乎一致。
“古蜀人怎么会画‘平安’?” 我心里纳闷,“平安” 也凑过来,用头蹭了蹭壁画上的狗,像是在打招呼。
沈青梧摸了摸壁画上的颜料,若有所思:“可能‘平安’的祖先,就是古蜀人用来守护灵核的犬种,所以它对灵核气这么敏感,桃木片也是传承下来的法器。”
就在这时,通道深处突然传来 “滴答” 的声音,不是之前的水滴声,更像是某种东西在敲击青铜。
“平安” 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深处狂吠,尾巴紧紧夹在腿间,桃木片的青光开始闪烁 —— 通道尽头的黑暗里,隐约有个模糊的影子在晃动,像是有人站在那里,手里举着什么东西。
赵莽握紧镇魂鞭,将冷烟火往前扔了过去,火光落地的瞬间,我们看清了那个影子 —— 不是人,是一尊青铜雕像,雕的是古蜀人的模样,手里举着一块与暗盒里一样的黑石,雕像的眼睛是用青金石嵌的,在火光下泛着幽绿的光,像是在盯着我们。
“是守阵的雕像。” 沈青梧松了口气,“看来古蜀人早就预料到有人会来这里,所以设了雕像守护。只要咱们不碰雕像,应该没事。”
我看着雕像手里的黑石,突然想起暗盒里的黑石已经融进了青铜盘的裂纹,心里有点发慌:“要是石台的青铜匣需要黑石才能开启,咱们没有怎么办?”
“平安” 突然对着雕像叫了两声,雕像手里的黑石竟微微动了动,像是要掉下来。
沈青梧眼睛一亮:“说不定雕像手里的黑石就是备用的!先往前走,到了石台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