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顶黑丝缠上手腕时,那细碎的 “冷” 字突然变了调,不再是泛泛的童魂低语,竟带着点熟悉的软声 —— 像阿秀日记里写 “给爹缝锁魂褂” 时的语气。
我猛地顿住动作,文心尺在掌心颤了颤,尺身映出的黑丝影子里,竟裹着一缕极淡的银白,比其他童魂的光更暖,还泛着点红鞋的残影。
“不对,这不是普通残魂。” 沈青梧突然凑过来,镇水文印的光扫过黑丝,银白残光瞬间亮了些,露出半片绣着平安符的衣角 —— 和阿秀当年给老头子缝的锁魂褂袖口一模一样。
她脸色微变,从背包里翻出张泛黄的符纸,是之前超度童魂时用的 “归魂符”,符纸刚靠近银白残光,就只泛了点淡金,没像之前那样引魂入符,“是‘执念嵌魂’!玄阴会的邪术把阿秀的魂拆成了好几缕,咱们之前超度的是游离在外的魂片,可嵌在煞气或器物里的残魂,得破了邪术锚点才能引出来。”
这话让我猛地想起阴老怀表夹层的红鞋残片,当时文心尺也颤过,只是没现在这么明显。原来那残片就是第一个锚点,而炼煞长老此刻黑袍下的 “秀” 字刻痕,才是更深的锚点。
炼煞长老显然没料到这茬,他举着大煞罐的手顿了顿,黑袍下的肩膀微微发抖:“不可能…… 玄主说过,阿秀的魂早就被炼进煞母里,只剩空壳……” 他话没说完,罐口的煞气突然乱了,凝成的童煞傀儡竟都转向他,黑洞洞的眼窝对着他的肩胛骨,像是在认什么标记。
“是你肩胛骨上的刻痕。” 我攥紧文心尺,尺尖的金光慢慢裹住那缕银白残光,“你用自己的血刻‘秀’字,把阿秀的残魂嵌在里面当‘养煞锚’,既能稳住煞气,又能让她‘陪着’你 —— 可你没发现吗?这残魂一直在反抗,刚才黑丝没缠我,反而往你那边绕,就是她在提醒我。”
话音刚落,‘平安’突然对着炼煞长老的肩胛骨狂吠,嘴里喷出的醒神雾不再是泛白的,竟染了点淡红,像阿秀红鞋的颜色。
雾碰到炼煞长老的黑袍,“滋啦” 一声,黑袍裂开道缝,露出肩胛骨上的 “秀” 字 —— 刻痕里渗着黑血,血珠滴在地上,竟凝成个小小的红鞋影子,围着他的脚转。
炼煞长老的脸突然扭曲起来,面具下的呼吸变得急促:“那年我不该骗你说‘爹在老槐树下等你’…… 不该把你推给玄阴会的人……” 他伸手想去摸肩胛骨,却被突然暴涨的煞气弹开 —— 是阿秀的残魂在排斥他,残光从黑丝里飘出来,慢慢凝成个半透明的小身影,穿着红衣,背对着我们,手里攥着半块锁魂褂碎片,正是当年烂尾楼砖缝里嵌的那片。
“她不是完整的魂。” 沈青梧轻声说,手里的归魂符泛着柔和的光,却没主动靠近,“是‘执念残片’,只留着对‘锁魂褂’和‘爹’的记忆,还有对你的…… 复杂念头 —— 有恨,但也有当年你救她出火场的旧情,所以才没彻底附在煞气里害你。”
我这才明白,之前的超度并非 “不彻底”,而是玄阴会的邪术太狠,把魂体拆成了 “游离魂片” 和 “执念嵌魂”。
游离的魂片能被归魂符引走轮回,可嵌在煞气、器物甚至活人体内的执念残魂,得先断了锚点才能超度。而炼煞长老的血刻、红鞋残片、煞罐煞气,都是阿秀残魂的锚点,少一个都引不出她。
“玄主骗了我……” 炼煞长老突然跪倒在地,黑袍沾满积水,“他说只要我炼够十二煞,就把阿秀的完整魂还给我,原来他只是想拿她当煞母的‘引子’……” 他猛地抓起地上的镇魂鞭,对着铜鼎砸过去 —— 鼎里的煞罐碎了,里面的童魂都飘出来,阿秀的残魂看到童魂,突然转过身,小身影晃了晃,露出的脸依旧模糊,却对着我举了举锁魂褂碎片,像是在托我交给 “爹”(老头子)。
赵莽此刻已经解决了剩下的童煞傀儡,他抱着‘平安’走过来,‘平安’不再低吼,只是对着阿秀的残魂轻摇尾巴,眼里满是温顺 —— 它能分清这是 “有善意的残魂”,不是邪煞。“那现在怎么办?” 赵莽轻声问,“这残片能超度吗?”
沈青梧点点头,将归魂符折成小纸船,放进积水里,纸船顺着水流漂向阿秀的残魂:“得让她自己愿意走。
她的执念是‘还锁魂褂碎片’和‘看清你的忏悔’,现在碎片在你手里,他也认错了,锚点也断了(炼煞长老的血刻开始淡化),她应该会愿意走的。”
果然,阿秀的残魂看到纸船,慢慢松开手里的碎片,碎片飘到我掌心,和之前的锁魂褂残片拼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 “镇” 字。她又转向炼煞长老,小身影对着他鞠了一躬,像是在告别,然后慢慢飘进纸船里。纸船泛着淡金光,顺着水流漂向洞口,飘出洞外时,正好遇到朝阳,纸船和残魂一起化成银白的光,散在江面上,和其他被超度的童魂光带融在一起,往天边飘去。
炼煞长老看着光带,突然捂着脸哭了,哭声里没有了之前的邪气,只有纯粹的悔恨:“阿秀…… 对不起……” 他站起身,抓起地上的黑盒子(煞母碎片),塞进我手里,“玄主的总坛在京城中轴线地下,他还藏着三块煞母碎片,用童魂养着…… 我去引开玄阴会的追兵,你们赶紧去京城,别让更多孩子遭罪……”
他没等我们回应,就冲进洞口的黑雾里,黑袍上的青铜纹慢慢褪色,像是在剥离邪术的印记。
黑雾里传来他和玄阴会追兵的打斗声,还有他最后喊的一句话:“阿秀,我来陪你了!”
我握紧手里的黑盒子,盒子里的煞母碎片不再发烫,反而透着点凉意 —— 阿秀的残魂彻底走了,连带着碎片里的邪气也被净化了些。
沈青梧拍了拍我的肩,指了指天边的光带:“这次是真的超度了,没有残魂了。玄阴会拆魂炼煞的邪术再狠,也抵不过执念的消解和忏悔的诚意。”
赵莽把‘平安’放进防水袋,‘平安’还在对着光带的方向轻吠,像是在道别:“那咱们现在就去京城?陈叔那边已经把装备准备好了,随时能出发。”
我点点头,把锁魂褂碎片和黑盒子一起放进背包,文心尺在手里泛着柔和的金光 —— 不再是战斗时的锐利,而是带着点温暖,像阿秀残魂最后的光。
走出江底暗洞时,江面上的光带已经快消失了,朝阳洒在江面上,泛着金色的波光,不再有之前的黑雾和邪影。
“走吧。” 我对沈青梧和赵莽说,“回京城,找玄主,破封印,不能让阿秀和那些孩子的牺牲白费。”
‘平安’蹭了蹭我的裤腿,拉着我向江面看去,江面上飘着十几缕银白的光,是被解放的童魂,正往太阳的方向飘,像一群小小的萤火虫。
我知道,这些孩子终于可以安心地走了,而我们,还要继续往前走,去面对更强大的敌人,去守护那些还没来得及长大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