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冥回避戴沐白的视线,专注地将眼光放在叶寒珏身上:“不知道,不过人来的很齐哦,你导和我导都来了。”
其实准确说是又来了,柳凛和星寻不久前才来了一趟,带走了春神信。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又回来了。
不过这些就不用赘述了,他真不想在这待了!快走吧快走吧!
叶寒珏感受到了竹冥眼神中的催促和祈求,饶有兴趣地出声:“嗯——那我们就先走吧。”
“等——”
“我们先走了,有缘再见吧,邪眸白虎。”
挽留被叶寒珏的话打断,他喊着代号的调笑语气让戴沐白无端觉得火大。
但惹火的人却溜得飞快,不知道是不是偷偷用了魂技。
“等、停!停停!”
被竹冥拉着走得飞快的叶寒珏在门口扒住门框,手指用力,强硬止住竹冥的脚步。
“阿灼还在里面呢,你通知他了吗?”
“啊,忘了。”
竹冥停下与叶寒珏力的角逐,马不停蹄地又转身拉着叶寒珏往里面走:“快快快,他在哪个台呢?速度速度!”
“不儿,至于吗!你那么怕他干嘛啊!”
“不,这不是怕!这只是对麻烦的紧急避险!”
“随便你怎么说——松手!松手!我自己走,鞋底都快磨透了!错了,是那个方向!”
“哦哦......”
声音随着人影的渐行渐远,渐断渐无,被躲避的人,也恰好跨出门框,离开了斗魂场。
竹冥的躲避让戴沐白更加坚定了找到他的想法:这人绝对有问题!
躲避的效果适得其反,真是惨啊竹冥。
......
先不管戴沐白是怎么寻思的,席德学院师生居住的房间不算小,但此时塞了九个人也是满满当当。
柳凛和星寻的面色都难看极了,不知道是因为心理还是身体。
面色苍白疲惫的星寻瘫在沙发上,又是一副要死的模样。
竹冥蹭过去,像戳死鱼一样戳了戳星寻:“老大,你这是又熬了几天大夜啊?”
“什么熬夜啊,压根没睡!从把东西送回去到现在,一下都没睡过!真是要死了。”
嘶,竹冥倒吸一口凉气,从把东西送回去到现在这得有个小半月了,十几天没睡。魂力等级高了就是好啊,当牛马都不容易被累死。
柳凛也好不到哪里,抱着臂颓废地靠在沙发上,眉头紧皱,双眼沉重地闭着。
瑞安叹口气:“看来你们这一趟可不算顺利。”
“是。”
柳凛睁开眼,眼底还有几分睡意,嘴里却都是杀意。
“啧,他们果然闻着味儿找过来了,这十几天,我和星寻遇到了四五波伏击,跟蟑螂一样,杀也杀不尽。”
“真是白天来晚上也来,烦的得要死。而且——”
星寻困倦地嘟囔着,从上到下用力地抹了一把脸,竭力让自己不睡过去。
“里面可是有了个了不得的存在。”
这一瞬间,眸色不同的两双眼睛,一致而犀利地钉在坐在椅子上的木流灼身上,好像刚刚缠绕着他们的疲倦只是幻觉。
似乎并没有感受到锐利如刀片的眼神一般,木流灼安静好似人偶,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他也不需要有任何反应,柳凛与星寻无比确信,那个参与伏击的残暴怪物,绝对不是木流灼。
哪怕它同样犹如冰雪,但是,藏于它皮囊之下的是与木流灼截然相反的污泥与腐臭。
但是——
二人锐利的眼神依旧紧紧盯着木流灼,一寸一寸地扫过他身上各处细节,与那只毫无感情的杀戮怪物不差分毫。
他们是怎么做到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的?又为什么选择的是木流灼呢?
“老师?”
等着柳凛和星寻继续说的众人看着二人面色严肃地盯着木流灼看了好一会儿,洛檐忍不住出声提醒他们继续。
“嗯...不过,伏击也基本接近尾声了,春神信早已经被送回去的消息估计已经传到他们那里了。所以不用再担心这件事了。
而接下来,还有另一件需要你们做的事情——魂师大赛。
所以,这几天也是你们留在天斗的最后几天,好好享受吧,记得跟朋友好好告别哦。”
星寻刚说完,就干脆地闭上了双眼,没有任何缓冲,代表熟睡的呼吸声响起。
而他也久违地展示了一下他刁钻的睡觉姿势。
柳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她站起来,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准备到她已经订好的房间补觉。
“瑞安,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瑞安无奈点头,目送柳凛离开后,将学生们打发离开。他则拎着姿势扭曲的星寻的衣领,把他平放在了沙发上。
之后瑞安点点头,非常满意:嗯,起码比半条腿压在屁股底下,半条腿伸直,抬着头,扭着脖子,手臂架在靠背上的姿势要舒服多了。
好了,就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他也得去休息一下,按时休息可是很重要的。
——
“这么早?你们要去哪儿?你们那个朋友不是没回呢吗?”
一大早,洛檐洛棂悠哉地从外面晃悠回来,看着叶寒珏和木流灼满脸困倦地靠在一起打瞌睡。
“今天应该回了。他们学院搬到这附近了,所以我和阿灼打算去再见见。”
“啊,原来这样啊。哈啊——”
竹冥踩着鞋子出来,同样困倦地打着哈欠,端起水杯一饮而尽后接着叶寒珏的话,一屁股坐下,极富弹性的沙发将坐在另一边的两人弹起。
“真好啊,你们都走亲访友的,只有我孤苦伶仃,可怜可叹。”
洛檐一巴掌拍了过去,作怪的竹冥捂住脑壳,可怜兮兮地用眼神控诉她。洛檐眼不见心不烦,抓紧时间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同时传达星寻的交代:“你起得正好,星寻老师早上出门时交代你和寒珏阿灼一起去。”
“嗯?为毛?”
一句疑问,三个人的疑惑。
“走亲访友喽。”
洛棂轻跳,坐在沙发靠背上,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指着叶寒珏和木流灼:“你们,访友。而你——”
手指移向竹冥:“走亲。”
说完她就跳下来,拉着洛檐:“姐,东西放好了吗?我们去找叶子吧。”
离启程还有几天,她们两个决定趁着最后的时间再和叶泠泠研究一下,顺带把叶寒珏特地带回来的药材拿过去看能不能派上用处。
“好——对了,星寻特地交代了,‘不要逃跑哦’。”
洛檐被洛棂拉着走,临出门又扯着嗓子交代了一句,余光瞄到眼皮要掉下去的竹冥昏昏沉沉东倒西歪地点了头才放心离开。
“——要死。”
如同在梦中一般,竹冥呢喃出一句抱怨,头一歪靠在沙发上又睡着了。
嗯,还有叶寒珏和木流灼。
所以说,起不来不要硬起。
中午。
三个人、或者说只有两个人清醒过来,在一番整理过后,站在沙发边上看着紧闭双眼不愿面对现实的竹冥。
“竹子,要走了。”
沙发上的人形物体一动不动,叶寒珏蹲下,直视眼前人并没有睁开的双眼。
“如果你真的不想见的话,我和阿灼可以帮你把星寻瞒过去。但是,一直逃避可不是好习惯。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逃避没用,对吧。”
说完这段话,叶寒珏就站起来,和木流灼往门口走。
感受到视线的离去,竹冥缓缓睁开双眼,幽绿色的眼睛直视着透明茶几上的杯子,没有任何动作,似乎已经神游天外了。
隔了好一会儿,门口终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竹冥在沙发上换了个姿势,脸朝着沙发靠背,小声嘟囔:“从沙发到门口才几步路,等了那么久才关门,烦死了。”
他又换了个动作,但这次却怎么样也找不到舒服的姿势。
竹冥像个疯狂的蚕蛹一样在沙发上四处蛄蛹,最后猛地坐起来:“啊!烦死了!”
穿上外袍,越过沙发,开门,几步就下了楼梯。
楼下,叶寒珏和木流灼坐在临街的窗户旁,两人听见声响,面色柔和地看向激动得气喘的竹冥。
木流灼将捧在手里冒着热气的热饮一饮而尽,利落起身:“走吧。”
竹冥还喘着气,感受到冰雪的气息特意飘到他的面前,才恍然大悟:“...你们俩故意的。”
“嗯...谁知道呢,走吧。”
叶寒珏勾着狡黠微笑,面庞显出几分得意的艳丽。
竹冥懊悔地发出叹声,跟着两人除了旅店。不过透明的玻璃上,却分明地映出了他脸上的几分笑意。
——
御风沮丧地趴在桌子上,手里的勺子不断搅动杯子中的饮料。他才刚刚和老师混熟,没想到就要分开了。
白羽似乎看出他的沮丧,轻盈地落在他塌着的肩膀上。
御风伸手,白羽歪头,乖巧地落在他的手指上。抚摸着白羽的羽毛,御风又强打起精神坐直,问道:“老师,好老师。再留一段时间不行吗?”
瑞安没有特色的脸上含笑:“毕竟还有点事情要做......不然你和我回去云浮?”
“啊......那还是算了吧老师,您一路顺风。”
瑞安无奈地笑着摇头,掏出为御风准备的临别礼物。
“这个里面列举了你修炼可能遇到的各种问题,不出意外的话,能帮你到魂王境界。”
“哇!好厉害啊!”
御风满眼惊喜,但又突然变得失落,他、或者说她,想起了那个伴随着她与家族世世代代的“诅咒”。
我真的能打破那道牢不可破的“三八线”吗?我的选择真的正确吗?瑞安老师...如果他知道我的事,他会对我失望吗?老大他们呢?还会接受我吗?学院的那个老师,最近似乎也很急躁,如果还不能突破的话......
“御风?怎么了?”
瑞安当然不会忽视御风过于突然的情绪变化,他关切地询问着。
“啊...嗯,没事,哈哈哈哈...谢谢老师,我会好好修炼的。”御风将瑞安的关心应付过去,面上忧愁一扫而空,似乎刚刚的低落只是幻觉。
瑞安放下杯子,依旧令人安心的笑着:“你知道吗,凤凰也不全是天生的。有很多的雀鸟,用身上的每根羽毛与风、与天、与命运搏斗,争取着属于自己的蜕变,而每一只这样的鸟儿,都是未破壳的凤凰。”
“每一只?哪怕它只能、只会与风赛跑?”御风抱着笔记愣愣地问着。
“当然。”
白羽骄傲地抬起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啾鸣,飞向瑞安。它分叉的尾羽在风中轻轻晃着,影子好似一只轻灵飘逸的凤凰。
“就像白羽,就像你,就像——尖尾雨燕。”
他知道!
“...啊,那就太好了。”
御风回应的尾音颤抖,她看着肩膀上站着白羽的瑞安,勾起一个不算灿烂的笑容,像淋雨的向日葵。
这便是谈话的尾声了,瑞安带着白羽离开了,贴心地为这位不信命的少女留下空间。
御风,不,应该是白沉香,她沉默地低着头,一只手将笔记紧紧搂在胸前,另一只手将柔软的裤子攥得满是褶皱。微笑已经落下,留下的是止不住的泪水。
她压抑地呜咽着,发泄着心中复杂的情绪。已经不知道听了多少次外人对敏之一族的评价了,只会跑、速度快有什么用、丧家犬......这些她已经耳熟能详的评价,让她连反驳都难以说出来,因为这是事实、是敏之一族获得极致速度的代价。
但是、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敏之一族不能像其他武魂一样呢?她想要敏之一族,真的能“御风”而行。
为此,哪怕十几年的努力可能灰飞烟灭,哪怕不被理解、受尽屈辱,白沉香也要试试。但是,失败的恐惧与不安却总会在夜晚侵蚀她的梦境。
不过,现在好了,终于、终于,希望不再是空中楼阁,即便最后的美好只是虚幻的海市蜃楼、空荡的无尽深渊,此刻,她也充满了扑火的勇气。
“...御风?”
“嗯......”
不确定的疑问语气让御风抬起头,满是泪痕的脸实在说不上好看,倒是又脏又惨。他沙哑颤抖地回应着呼唤,让独孤雁一下子怒起。
玉天恒站在后面,平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也染上几分担忧。
“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哪个瘪犊子找你事儿了!”
她捏着御风的脸左看右看,手里的东西不管不顾,直接扔在地上。
“没事...雁子姐,我没事...我好喜欢你们...”
“突然说这个干——小崽子你给我去一边!别把眼泪鼻涕都弄到我身上!啊!!玉天恒!快来把他拉开!”
“啊,来了。你这个家伙怎么这么麻烦,松开,快松开!别往我身上抹!!”
“呜呜呜...澳大,案纸姐,杂让额抱会儿(老大,雁子姐,再让我抱会儿),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