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再次降临。
黄桷垭的别墅里,灯火通明。
林薇团队,正在进行一场头脑风暴。
黑板上,那张残缺的“十二金钗”结构图,像一个巨大的、充满了未知危险的谜题,摆在所有人面前。
“‘五钗’,德国社交圈。”
苏曼卿用手指,敲了敲这两个关键词。
“这是一个很具体的指向。但同时,也是一个很宽泛的范围。”
“重庆的德国人圈子不大,但也不小。商人,外交官,医生,工程师……我们不可能一个个去查。”
“不,范围可以再缩小。”
林薇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一个被她用红笔圈起来的地方。
交通部次长,何应麟的公馆。
“千代子交代,‘五钗’是负责与军政高层进行‘物资交易’的。而何应麟,就是这条交易链上,我们目前已知的、最关键的一个环节。”
“只要盯死他,就一定能找到‘五钗’的影子。”
但新的问题,随之而来。
自从铁罗汉和笑面虎被清洗后,何应麟就成了惊弓之鸟。
他一连数日,称病在家,深居简出,取消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活动。
他的公馆,也加强了数倍的警力。
强攻,或者派人渗透,都已经不可能了。
“一只吓破了胆的老鼠,只会躲在洞里不出来。”
赵峰擦拭着他那柄刑堂汉剑,声音冰冷。
“要让他出来,就得在洞口,放一块他无法拒绝的奶酪。”
“问题是,我们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牌子的奶酪。”燕子说。
“那就把他所有的垃圾,都翻出来看看。”
林薇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一个人,可以伪装自己的言行,但很难伪装自己的生活垃圾。”
“这是最笨的办法,但有时候,也是最有效的办法。”
一场无声的、围绕着“垃圾”展开的战争,就此打响。
这个任务,自然落在了赵峰和燕子的身上。
他们不再是威风凛凛的“刑堂长老”和“暗堂香主”。
他们重新变回了,这座城市里最不起眼的小人物。
燕子,伪装成了一个修下水道的管道工,每天“恰好”在何公馆后巷的阴沟里,忙活几个小时。
他的任务,是观察和放风。
而赵峰,则带着几个从袍哥里精挑细选出来的、最机灵、也最不怕脏的小弟,伪装成了市政清洁队的掏粪工。
每天凌晨四点,在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他们会开着一辆破旧的垃圾车,“光顾”何公馆的后门。
一连三天,都毫无收获。
何公馆的垃圾,少得可怜。
而且都被处理得非常“干净”。
所有的纸质文件,都被烧成了灰烬。
连厨余垃圾,都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这反而证明了,何应麟此刻的内心,是何等的警惕和恐慌。
就在赵峰和所有人都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
第四天凌晨,转机,终于出现了。
一个小弟,在一个装满了废弃炉灰和煤渣的垃圾桶底层,摸到了一个硬硬的、边缘有些硌手的东西。
他掏出来一看。
是一个被烧得焦黑扭曲,但还能勉强辨认出形状的……信封残骸。
信封的材质非常特殊,即便被烧过,依旧能感觉到,它比普通的纸张要厚实得多,也坚韧得多。
是上好的荷兰特种卡纸。
“拿回去!”
赵峰的心,猛地一跳。
……
别墅的书房里。
苏曼卿戴上了白手套和放大镜,像一个最严谨的考古学家,开始对这堆脆弱的“文物”,进行修复工作。
她用镊子,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早已碳化的纸片,一一剥离开。
又用特制的化学药水,进行浸泡和显影。
一个小时后。
一张被烧毁了近一半的、过期的请柬,呈现在了众人面前。
虽然大部分内容已经无法辨认。
但残留的、用德文花体字印刷的字样,依旧清晰可见:
“……德中友好协会……”
“……秘书长安娜·李……”
“……敬备薄酌,恭请……”
落款的日期,是三个月前。
这张过期的请柬,虽然不能直接指向任何新的行动。
甚至,它本身就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但它,却是第一件,将何应麟,与“安娜·李”和“德国社交圈”,这三个关键信息,用铁一般的物证,死死地钉在一起的证据。
它,完美地印证了千代子的口供!
“为什么要烧掉一张三个月前的废纸?”
燕子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这不合常理。”
“不,这很合常理。”
林薇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一个做贼心虚的人,会下意识地,想要抹掉自己所有的犯罪痕迹。哪怕,只是过去的一点点蛛丝马迹。”
“他越是想清理干净,就越证明,他心里有鬼。”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
“……也许,他们马上,又要进行新的、更重要的活动了。”
林薇看着那张烧焦的请柬残骸,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张巨大的、通往敌人心脏的邀请函。
“敌人开始擦脚印了。”
她对团队说。
“这说明,他们马上又要走路了。”
“曼卿,立刻去查!这个安娜·李,最近,有什么新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