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深带着惊魂未定的李琟教授,没有返回任何已知的苏氏安全屋,而是启用了一个由陆寒琛提供、连苏晚晴都未曾踏足的“幽灵安全点”——位于旧城区一座废弃钟楼内部,经过巧妙伪装的狭小空间。这里没有现代化的电子设备,只有最基础的生存物资和一条物理加密的通讯线路。
苏晚晴通过这条线路,与李琟进行了首次直接对话。她的影像出现在一个老旧的便携屏幕上,面容在跳动的信号中显得有些模糊,但眼神锐利如初。
“李教授,时间紧迫。您提到的备份,是扭转局面的关键。它在哪?”苏晚晴没有寒暄,直奔主题。
李琟靠在粗糙的砖墙上,捧着叶深递给他的热水,手指仍在微微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在研究所地下……更深的地方。一个不属于任何官方图纸的……废弃前哨实验室。是你父亲早年进行一些……非常规概念验证时使用的。后来项目封存,实验室也被遗忘,入口被伪装成冷却液深层循环系统的检修井。”
他抬起眼,看向屏幕中的苏晚晴,眼神复杂:“那里有他留下的一套独立的、基于生物电和量子纠缠原理的原始存储阵列。我……我是在整理他的一些绝密手稿时发现的,后来,在我意识到文先生他们的真实目的后,偷偷将最核心的‘映射协议’和原始算法转移了进去。用的是你父亲留下的认证密钥。”
李琟凭着记忆,用颤抖的手在纸上画出了通往那个废弃实验室的粗略路线图。路线极其复杂,需要穿越研究所地下已被封存、且因这次事故可能变得极不稳定的深层结构,其中包括一段废弃的管道网络和一个老旧的地质监测站。
“路线我记得,但里面的情况……无法保证。”李琟的声音带着苦涩,“那里多年未曾维护,结构安全性未知。而且,存储阵列本身……它有独特的防御机制。”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敬畏与恐惧交织的神情:“你父亲……他是个天才,也是个极度谨慎的人。他设计的认证,不仅仅是密码或者密钥。那套阵列,会对访问者的……‘神经意识状态’进行某种层面的扫描和匹配。任何带有强烈恶意、侵略性意图,或者意识波动与预设‘纯净求知’模式偏差过大的个体,都可能触发……不可逆的防御措施。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他的手稿里只称之为‘意识防火墙’。”
这不仅是一次物理上的冒险,更是一次对访问者心智的考验。
获取备份的难度和风险远超预期。苏晚晴沉默着,快速权衡。派谁去?叶深无疑是最佳人选,但他刚经历一场恶战,并且,他的心智状态……一个顶尖的战士,能在那一刻收敛所有杀意与警惕,呈现出“纯净求知”的状态吗?她自己呢?仇恨与算计是否早已浸染了她的意识核心?
就在这时,幽灵安全点外,传来一阵极其微弱、但绝不属于城市背景噪音的、某种电子设备扫描的嗡鸣声,一闪即逝。
叶深瞬间警觉,如同猎豹般无声移动到窥孔前,对外观察了许久,才对苏晚晴缓缓摇头,示意并未发现具体目标,但那感觉绝非错觉。
他们被某种未知的技术追踪了?是文先生残留的势力?还是那个劫走数据、身份不明的第三方?
压力骤增。
李琟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凝重,他苍老的脸上皱纹更深了。“苏小姐,”他声音沙哑,“那份备份,不仅是技术,更是你父亲对那个领域最本初的敬畏与探索。它或许能制约‘火种’,但也可能……揭示出更深远、更令人不安的真相。获取它,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不仅仅是冒险。”
他看着她,仿佛透过屏幕,看到了她父亲当年的影子:“你确定,要继承这份……完整的遗产吗?包括它可能带来的,超越当前争斗的……重负?”
苏晚晴没有立刻回答。她看着屏幕上李琟疲惫而认真的脸,看着旁边叶深紧绷的背影,感受着来自无形追踪者的压力,以及脑海中父亲笔记里那些充满警告与期许的字句。
仇恨驱动她走到今天,但此刻,她面对的,是比复仇更宏大、也更沉重的命题——关于一项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的本质,关于守护与滥用之间的界限,关于父亲未尽的探索与警告。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所有的犹豫都已散去,只剩下如磐石般的坚定。
“我父亲点燃了火种,留下了约束,也藏起了最初的蓝图。”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他为之付出心血,也为之忧虑半生。作为他的女儿,我没有逃避的资格。”
她看向叶深,也看向屏幕中的李琟。
“路线和认证方式,请尽可能详细地告诉我。至于代价……”
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从我重生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支付一切的准备。无论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真正理解并守护他留下的一切。”
追踪者的阴影,前路的未知风险,意识的考验……所有这些,都无法再阻挡她的脚步。
她决定,亲自去取回那份,承载着过去与未来、希望与警示的终极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