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兽却不怕生,歪了歪脑袋,发出细弱娇嫩的“咪呜”声,试探着向前凑近,目标显然是那锅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粥。
“不行!”殷玄立刻反应过来,板起小脸,张开手臂护在锅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决,“这个不行!这是给兄长的!”
小兽似乎被他的反应惊了一下,碧蓝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汽,委委屈屈地“呜”了一声,用小脑袋轻轻蹭了蹭殷玄护在锅边的手腕,那柔软的触感和依赖的姿态,让殷玄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他有点受宠若惊了。
这么漂亮、这么乖巧的小东西,竟然会亲近他?
这感觉陌生又奇妙,像是一缕微光照进了他灰暗的心底。
“小白乖,”殷玄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带着点哄劝的意味,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白光滑的背毛,“等兄长吃完,我再给你做,好不好?”
他盘算着,自己少吃一点,省下来的份例应该够喂这只小小的“小白”了。
反正他现在也不需要干什么重活,在兄长这里算是“白吃白喝”,省一点出来养个小东西,应该……
不算浪费吧?
小白这么小,能吃多少呢?
小白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又或者只是被那温柔的抚摸安抚了,不再执着于锅里的粥,反而亲昵地用脸颊蹭着殷玄的手指,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它甚至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轻轻舔了舔殷玄的指尖,带来一阵微痒的酥麻感。
殷玄忍不住弯起了嘴角,这是自进入玄天圣地以来,他脸上第一次露出如此纯粹、不带丝毫阴霾的笑容。
他小心翼翼地将小白抱进怀里,感受着那团温热柔软的小身体依偎着自己,一种奇异的暖流缓缓流淌过四肢百骸,驱散了方才的惊惶和冰冷。
“你从哪里来的呀?”殷玄低声问,手指轻轻梳理着小白蓬松的毛发,“是迷路了吗?”
他觉得自己和这小东西有点同病相怜,也根本没意识到在玄天圣地,已经开启阵法的弟子院中,出现这样一只小宠物,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小白自然不会回答,只是舒服地在他怀里打了个滚,露出雪白的小肚皮,碧蓝的眼睛信任地望着他。
就在这时,厨房门口传来一声极轻的冷笑。
殷玄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抱着小白的手臂猛地收紧,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般弹了起来,慌乱地看向门口。
萧琉铮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锐利无比,先是扫过殷玄怀里那只显眼得不行的雪白小兽,然后落在那锅依旧冒着热气的灵米粥上,最后定格在殷玄那张因惊吓而血色尽褪的脸上。
他还在不知好歹地紧紧抱着那只不知道哪来的小畜生。
萧琉铮眉头微皱。
“兄……兄长?”殷玄的声音都在发颤,抱着小白的手下意识地藏到身后,却又觉得这动作太过欲盖弥彰,僵在原地不知所措,“粥……粥快好了……”
萧琉铮没有理会粥,他的视线牢牢锁在殷玄身后那团不安分扭动的白色上,薄唇微启,声音听不出喜怒:
“哪来的东西?”
短短一句话,却让殷玄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听出了兄长语气里那熟悉的不悦。
小白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不安地“咪呜”了一声。
殷玄张了张嘴,想解释,想求情,想说小白很乖不会惹麻烦,想说它吃得很少……
可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在萧琉铮那毫无温度的目光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能把小白一把搂进怀里,紧紧地抱着,脸色苍白地等待着兄长的裁决。
可那紧抱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抗拒与祈求。
萧琉铮看着殷玄那副近乎本能地护着怀中白团子的模样,一股莫名的、被冒犯的不悦感瞬间升腾。
这个小废物,本该全身心依赖他、畏惧他,像菟丝子一样只能缠绕着他生存的存在,此刻却抱着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流露出他从未见过的、笨拙的保护欲?
他知道怀里抱着的是什么玩意儿吗?
玄天圣地,弟子居所阵法初启,哪来的这种通体雪白、灵气不显却灵性十足的“小野兽”?
萧琉铮方才不动声色地用灵力试探过,竟察觉不到丝毫异样!
但恰恰是这份“无异样”,才显得更加诡异。
他初入圣地,修为低微,根基未稳,不想有任何一点超出掌控的变数。
他无心探究这只灵兽背后的秘密,没有收服它的打算。
殷玄这个蠢货,永远只会带来麻烦!
“扔掉。”
殷玄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了一下,疼得他眼眶发酸。
他眷恋地看着怀里温暖柔软的小生命,那碧蓝纯净的眼中映着他此刻的狼狈与不舍。
然而,兄长没有说“弄死”,这已是最大的“仁慈”。
他强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小心翼翼地、如同剥离自己身上一块血肉般,将小白轻轻放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他努力板起脸,试图挤出凶狠的表情,对着那双无辜的碧蓝眼眸,干涩地低斥:“哪来的小野兽?快走!这里不欢迎你!我……我不喜欢你!”
小白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驱逐弄懵了。
它歪着小脑袋,碧蓝的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受伤,仿佛不明白刚才还温柔抚摸它、说要给它做饭的人,为何突然变得如此陌生和“凶狠”。
它迟疑地向前蹭了蹭殷玄的脚踝,发出细弱又委屈的“呜咪”声。
就像以前被“殷琉铮”驱赶的殷玄一样。
可是,殷玄不是殷琉铮,也永远无法成为他那样的人。
殷玄的心不知为何难过得厉害,但他强迫自己没有弯腰去抱它,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那副凶恶的假象,甚至抬起脚,作势要驱赶:“走开!听见没有!快走!”
小白被他的动作吓得往后缩了一下,那双琉璃般的眼睛定定地看了殷玄几秒,又转向门口那个散发着冰冷压迫感的高大身影。
它低低地呜咽了一声,带着落寞。
小小的身影轻盈一跃,快如一道白色流光,瞬间便消失在了半开的窗棂之外,融入沉沉的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