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斯的拳头死死攥紧，绷带中渗出的鲜血顺着指节蜿蜒而下，滴落在地板上，宛如沉默却尖锐的控诉。
罗伊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沉稳。
他知道，艾斯并不是在悔恨杀海贼。
他在动摇。
动摇的，是自己体内那被诅咒的“血脉”。
——“海贼王”的血脉。
——“罪恶之子”的身份。
——“毁灭大家庭”的沉重。
这些沉重的枷锁压得16岁的艾斯几乎喘不过气来。
罗伊默然，走到艾斯面前，轻轻伸手，按在他肩膀上。
声音低沉，却充满穿透人心的力量：“艾斯。”
“白胡子海贼团，从数十年前起，就沾满了太多人的血。”
“他们天天在甲板上扮家家喝酒开宴会，美酒、烤肉、珠宝、女人堆成山。”
“但那些东西——你知道是从哪来的吗？”
“都是抢来的！”
“是掠夺，是烧杀，是屠城，是无数平民家庭的破碎换来的！”
艾斯抬起头，眼中迷茫尚未完全散去。
罗伊的声音逐渐冰冷，却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砸进艾斯内心：
“你杀的，不是什么‘温馨大家庭’。”
“你杀的，是一个个曾率船扫荡港口村落、屠光抵抗者、绑架无数平民为奴的海贼！！”
他顿了顿，目光锋锐如刀，直刺艾斯内心最深处的自责：
“他们披着‘家’的外衣，却活得比任何凶恶的畜牲还野蛮。”
“白胡子，从来不是什么英雄，家庭只是他们最后的遮羞布。”
艾斯眼中火焰微颤，手指紧攥，但那一缕缠绕心头的阴霾，终于被这一席话烧穿。
他低声喃喃：“放心吧，罗伊哥……”
“我并没有真的迷茫。”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不是‘罗杰之子’……”
“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纠结……”
话音未落——
“啪！”
罗伊一掌重重拍在他后脑勺，“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你想扯什么狗屁血脉论？！”
“少给我扯这些乱七八糟的！”
艾斯一愣，下意识摸了摸后脑勺，满脸错愕。
罗伊怒道：“只因为你是海贼生下来的孩子就是错的吗？！”
“你是我带大的！”
“是穿着小号海军制服，站在训练场上认真挥拳跟我喊‘正义’的那个小鬼！”
“你是海军上校·火拳艾斯——是个在海军营里长大、见过村民笑脸、知道平民想要什么，是会保护平民免受海贼侵扰的军人！！”
“是路飞的哥哥，是我的弟弟！！！”
“你是谁的儿子有屁用？！！”
“跟什么狗屁血脉有半毛钱关系？！”
艾斯怔住了，眼角泛着红光，却不是悲伤。
那是一种叫做“释怀”的情绪，悄然在心底爆发。
他看着罗伊装出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终于“扑哧”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好啦好啦，我错了。”
他抬起头，目光炽热，火焰在眼眸深处熊熊燃烧：
“我明白了。”
“不是因为我是罗杰之子才背负责任。”
“而是因为我是海军——才必须背负这一切。”
罗伊盯着他，嘴角微微勾起。
“这才像样......”
两人相视一笑，风从窗外吹入，带来战后夜晚略显沉重却清新的空气。
火焰的温度，重新点亮了曾陷入沉默的医疗室。
......
军舰·通讯室
艾斯随罗伊推门而入。
通讯室内，萨卡斯基与艾尼路已落座于长桌一侧，桌前静置着一只造型奇特、镶有防干扰装置的特制影像电话虫。
萨卡斯基抬眼，示意两人落座。
“咔哒——”
随着防窃听开关启动，电话虫的眼睛投出稳定的影像光束，屏幕中显现出海军本部元帅办公室的全景。
战国、鹤、泽法、库赞四人一字排开，表情各异，但无一不凝重肃穆。
战国的声音透过电话虫传来，低沉而严肃：“刚才萨卡斯基已经向我汇报了大致情况。”
“罗伊……”
“具体是怎么回事？白胡子……真的死了吗？”
罗伊神情冷静，双手交叠，语气如铁：“我们原本是追踪一颗重要果实的情报，带艾斯前来交易。”
“然而途中遭遇白胡子海贼团介入，蒂奇想要抢夺果实，引发冲突。”
“白胡子到场后不顾蒂奇罪行，率队包庇、围攻我们海军。”
“事态升级，我让艾斯联络附近援军，萨卡斯基大将、艾尼路少将刚好在附近清剿海贼团，迅速抵达战区。”
“交战中，蒂奇为夺果实，偷袭杀害白胡子旗下四番队队长萨奇。”
“三人合围下，我决定趁此绝佳战机，实施全面歼灭计划。”
“最终结果：白胡子引发海啸后战死，海贼团队长战亡过半残团逃离，马尔科与蒂奇活捉，岛屿沉没。”
战国沉默了几秒。
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却不带责备：“做得很好……”
“但白胡子一死，新世界的平衡，将被彻底打破。”
鹤紧随其后，语气凝重：“现在不是论成败的时候。白胡子虽是海贼，却在某种程度上维系着新世界的‘恶性秩序’。”
“他一死，空出来的地盘、权力、保护伞……将成为一场血腥掠夺的开始。”
泽法点头附和，声音低沉：“我们该立刻在原‘白胡子旗下海域’布防，优先保护无辜平民。”
“不然，海贼之火只会越烧越旺。”
萨卡斯基不屑地冷哼：“这些年，白胡子庇护的不是平民，而是无数海贼和毒贩。”
“现在是个好机会，应该一鼓作气，清剿所有残部。”
“如果放任这些人继续横行，谁知道他们又会扶植出下一个什么胡子？”
库赞靠在屏幕边缘，双手插兜，懒懒地吐出一句：
“嘛~ 说到底，现在最棘手的问题……是剩下那几位‘皇帝’会怎么动。”
“凯多、大妈、红发……”
在激烈讨论下，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但作为最高决策者，战国最终拍板，语气沉稳坚定：“你们先行返航总部，具体事宜回来再说。”
“库赞带领舰队前往白胡子旗下势力布防，鹤会联络情报网协助善后。”
“新世界不能乱，平民的安全必须第一位。”
说到此处，战国目光锐利地凝视罗伊，大佛的智慧让他敏锐捕捉到关键点：
“你刚才提到的‘重要果实’......”
“需要我替你清理信息线索吗？”
罗伊微微颔首，郑重回礼：“拜托您了，战国元帅。”
战国轻轻点头，随后手指一挥，画面消散。
“咔哒。”
通话结束，通讯室归于平静。
艾尼路转头看向罗伊，半带戏谑：“重要果实？能让你看中的东西可不简单啊......”
罗伊淡笑不语，目光却幽深如海。
萨卡斯基起身，留下一句：“你已经走在最前面了，别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