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将最后一块胰子从木模中扣出来时，院角的日头已经斜斜挂在了槐树桠上。这几日她几乎是连轴转，白天泡在药铺跟老掌柜讨教草药习性，晚上就在租住的小院里捣鼓胰子的配方，连梦里都是油脂和草木灰混合的味道。新做的胰子比第一次试做时细腻了不少，通体呈淡绿色，是她特意加了捣碎的薄荷叶汁，凑近闻能嗅到一股清冽的草木香，比市面上那些发黄发暗、带着股腥膻味的粗制胰子好看了不知多少倍。她捏起一块放在手心摩挲，边缘光滑，质地紧实，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东西，总算是能拿出手了。“苏姑娘，苏姑娘在家吗？”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伴随着一个略显熟悉的女声。苏月擦了擦手上的油脂，快步走到门边拉开门栓。门外站着的是前几日来试过面脂的张夫人，她身边还跟着个小丫鬟，两人脸上都带着几分焦急，张夫人更是不等苏月让她进门，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苏姑娘，你可得救救我！”张夫人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眶红红的，“我昨日用了你给的那个面脂，今早起来脸上就起了一片红疹子，又痒又疼，你说这可怎么办啊！”苏月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强作镇定，扶着张夫人的胳膊往院里让：“夫人您先别急，进屋坐下慢慢说。您把面纱摘了，我看看情况。”张夫人依言摘了面纱，苏月凑过去仔细查看。她右脸颊靠近颧骨的位置确实起了一片淡红色的小疹子，密密麻麻的，有些地方因为抓挠已经微微泛红，但并不严重，不像是严重的过敏反应。苏月又问道：“夫人，您昨日用面脂前，脸上还涂过别的东西吗？或是吃了什么平时不常吃的食物？”“没有没有，”张夫人连连摆手，“我昨日回家就用清水洗了脸，直接涂了你给的面脂，晚上就喝了点粥，别的什么都没碰。今早起来就成这样了，你说是不是你那面脂有问题？”一旁的小丫鬟也帮腔道：“就是！我家夫人从来没这样过，肯定是你那面脂不干净，害了我家夫人！”苏月眉头微蹙，她做的面脂用的都是上等的杏仁粉和珍珠粉，油脂也是特意熬煮过的猪板油，绝不可能不干净。她沉吟片刻，又问：“夫人，您涂面脂的时候，是不是避开眼周和口鼻了？涂完之后有没有觉得不舒服？”张夫人愣了一下，仔细回想了片刻：“好像……好像是蹭到眼角了，当时觉得有点刺刺的，我还揉了揉，想着可能是刚涂上去不适应，就没在意。”苏月心里有了数，她起身去屋里取了个小瓷瓶，倒出一点透明的膏体，用指尖蘸了一点，轻轻涂抹在张夫人的疹子上：“夫人，这是我用芦荟汁和凡士林调的药膏，您先涂着，能缓解瘙痒。您这不是过敏，是面脂里的珍珠粉颗粒有点细，不小心蹭到眼周的娇嫩皮肤，刺激到了。”“刺激？”张夫人半信半疑，“可我以前用别的面脂，也没这样过啊。”“那些面脂要么是油脂含量过高，糊在脸上不透气，要么就是粉质粗糙，根本起不到滋养的作用。”苏月耐心解释道，“我这面脂里的珍珠粉是特意磨了三遍的，虽然细，但眼周皮肤比脸上其他地方薄，稍微有点刺激就会有反应。您回去之后先停几天不用面脂，每天用温水洗脸，涂我给您的药膏，过个两三天应该就好了。”见张夫人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苏月又补充道：“夫人若是不放心，这几日可以随时来我这里，我帮您看看恢复情况。若是三天后还不好，我这面脂不仅不要钱，还赔您医药费，您看如何？”张夫人见苏月说得诚恳，又想到昨日用面脂时确实是自己不小心蹭到了眼周，心里的疑虑消了大半。她摸了摸脸上涂了药膏的地方，果然觉得不那么痒了，语气也缓和了不少：“那……那我就信你一次。若是真像你说的那样，我以后还来你这里买东西。”送走张夫人，苏月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后背已经惊出了一层薄汗。她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桌上摆着的胰子和剩下的面脂，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古代人对护肤品的认知和现代人不同，以后不管是卖什么，都得把使用方法和注意事项跟顾客说清楚，不然再出这样的误会，刚攒起来的口碑可就全没了。正想着，院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这次是个男声：“苏姑娘，你要的皂角我给你送来了！”苏月抬头一看，是隔壁巷口卖柴的王大叔，她前几日托他帮忙收集一些新鲜的皂角。王大叔肩上扛着一个大麻袋，走进院子里把麻袋往地上一放，笑着说：“你可真会找东西，这皂角平时没人要，也就村里的妇人会摘来洗衣服，你要这么多做什么？”“我想用它做点东西，试试能不能用来洗脸。”苏月笑着说，一边帮王大叔把麻袋里的皂角倒出来。这些皂角个个饱满，颜色呈深褐色，上面还带着新鲜的枝叶，一看就是刚摘下来没多久的。王大叔闻言有些惊讶：“用皂角洗脸？那东西多糙啊，洗在脸上怕是会疼吧？”“我会处理一下，应该不会的。”苏月拿起一个皂角，用手掰了掰，里面的果肉呈淡黄色，黏黏的，带着一股独特的植物清香。她记得现代的手工皂里就有添加皂角成分，皂角的清洁力强，还能去油，正好适合古代那些油脂分泌旺盛的男子，或是经常做家务、手上油污重的妇人。王大叔见她说得认真，也不再多问，只是嘱咐道：“你要是不够，我再去村里给你摘点。这东西不值钱，你要是做得好，也给我留一块试试。”“那肯定的，等我做好了，第一个给您送过去。”苏月笑着应下，付了钱送走王大叔，开始着手处理皂角。她先把皂角上的枝叶剪掉，然后用清水洗干净，放在锅里加水煮。大火烧开后转小火慢炖，锅里的水渐渐变成了淡黄色，泡沫越来越多，那股皂角的清香也越来越浓郁。苏月守在锅边，时不时用勺子搅拌一下，防止糊底。煮了大约一个时辰，锅里的皂角已经变得软烂，苏月关火，用纱布把煮好的皂角水过滤出来，只留下清澈的液体。她把液体倒进一个干净的瓷盆里，放在阴凉处静置，心里盘算着——等这些皂角水冷却凝固，就能变成简单的皂角皂了，到时候再加点之前剩下的薄荷叶汁，既能增加香味，又能消炎止痒，应该会受欢迎。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苏月抬头一看，是李记布庄的李掌柜。李掌柜手里提着一个食盒，脸上带着笑容走进来：“苏姑娘，忙着呢？我给你送点吃的来。”“李掌柜，您怎么来了？”苏月有些惊讶，连忙起身招呼他坐下。李掌柜把食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两碟小菜和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我听我家那口子说，你这几日都在忙，怕是连饭都顾不上吃。正好我今日路过，就给你带了点。”他说着，目光落在了桌上的胰子和那盆正在冷却的皂角水上，“这就是你说的新做的胰子？看着倒是比市面上的精致多了。那盆里的是什么？”“那是我用皂角煮的水，想试试能不能做成皂角皂。”苏月笑着说，拿起一块胰子递给李掌柜，“李掌柜，您摸摸看，这胰子比普通的胰子细腻不少，洗在手上也不会觉得干。”李掌柜接过胰子，放在手心摸了摸，又闻了闻，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胰子确实不一样，闻着也香。苏姑娘，你这手艺可真厉害。我家那口子最近总说手上的皮肤糙，洗了衣服之后更干，你这胰子她肯定喜欢。”“那您就拿几块回去给李夫人试试，要是好用，以后常来光顾。”苏月笑着说，从桌上拿起几块胰子，用油纸包好递给李掌柜。李掌柜也不客气，接过胰子揣进怀里，又看了看那盆皂角水：“苏姑娘，你这皂角皂要是做好了，也给我留几块。我最近总觉得脸上油乎乎的，用清水洗不干净，用胰子又觉得太刺激，你这皂角皂要是真能洗脸，我肯定买。”“好，等做好了我第一时间通知您。”苏月点头应下。李掌柜吃了碗面条，又跟苏月聊了几句店铺的事情，才起身离开。苏月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里暖暖的。自从穿越到这里，她遇到的大多是像李掌柜、王大叔这样善良的人，正是因为有他们的帮助和信任，她的创业之路才走得这么顺利。回到院子里，苏月看着桌上的胰子和那盆渐渐凝固的皂角水，心里充满了期待。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困难和挑战，但只要她坚持下去，利用现代的知识解决古代的美容痛点，总有一天，她的美容店会在这座城里站稳脚跟，成为人人都知道的好去处。她走到那盆皂角水前，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表面，已经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凝固层，摸起来滑滑的。苏月笑了笑，转身走进屋里，开始准备明天去集市摆摊的东西——她要让更多的人知道，有一个叫苏月的姑娘，能做出不一样的美容好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