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山脉脚下，林家村被晨曦的薄雾温柔笼罩，鸡鸣犬吠间，炊烟袅袅升起，一派宁静祥和。
村口的老槐树下，林小满深吸一口气，用力拍了拍自己略显单薄的胸膛，试图让那因为紧张而砰砰直跳的心脏安稳下来。他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粗布麻衣，背后是一个小小的行囊，里面装着老村长硬塞给他的几张干饼和几块碎银。
“炼气期大圆满…嗯，虽然只是修仙的最底层，但好歹也算踏入仙途了！”他小声地给自己打着气，眼神里既有对未来的憧憬，也有一丝掩饰不住的忐忑。“外面的世界肯定很危险，动不动就是金丹、元婴的老怪物，我得千万小心，不能惹事，老老实实找个地方修炼，争取…争取早日筑基成功！”
想到筑基，他心里又有点没底。这“炼气期大圆满”的境界，他自己都说不清是怎么来的，好像睡了一觉醒来就是了，既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也没有脱胎换骨的感觉。以至于他时常怀疑，自己这修为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纸糊的一样。
“小满啊，出去了就别惦记村里，”头发花白的老村长拄着拐杖，颤巍巍地送到村口，浑浊的眼里满是关切，“在外面要机灵点，打不过就跑，不丢人！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回来，村里总有你一口饭吃。”
林小满心里一暖，鼻尖有些发酸。他用力点点头：“放心吧村长爷爷，我会小心的！等我修成了神通，一定回来让咱们村子过上好日子！”——虽然他觉得自己能修到筑基期大概就是祖宗保佑了。
告别了村长和熟悉的村庄，林小满踏上了通往山外的小路。他脚步轻快，却时刻不忘运转那微薄的“炼气期”灵力，警惕地注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一只野兔窜过都能让他紧张地缩一下脖子。
走了大半日，前方逐渐热闹起来。远处，一座巍峨的山门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上书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青云宗”。山门前是一片巨大的广场，此刻已是人声鼎沸，数百名少年少女排着长队，脸上洋溢着兴奋与期待。空中不时有流光掠过，那是能够御器飞行的修士，引得地面上的少年们阵阵惊呼。
“这就是修仙宗门吗？果然气派！”林小满看得眼花缭乱，心中那点刚刚升起的“炼气期大圆满”的优越感瞬间被碾得粉碎。他小心翼翼地缩了缩脖子，溜到队伍末尾，学着别人的样子，安静排队。
队伍前方不时爆发出惊呼。
“王城，金灵根，中品！合格！”
“李雪，水木双灵根，上品！天才！直接入内门！”
一个个少年英姿勃发，测试时灵光闪耀，气象不凡。
林小满看得羡慕不已，手心微微出汗。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粗糙的手掌，心里直打鼓：“我这莫名其妙的炼气期大圆满，不知道能测出个啥…千万别是最差的杂灵根啊，能给个下品单一灵根我就谢天谢地了…”
队伍缓慢前进，终于轮到了他。
负责记录的是一名年轻的青云宗外门弟子，头也没抬，公式化地道：“姓名，年龄。把手放在测灵石上，集中精神。”
“林、林小满，十六岁。”他声音有点发干，紧张地咽了口唾沫。眼前是一块半人高的莹白色石碑，表面光滑温润，这就是测灵石。
他深吸一口气，如同赴死般，将自己微微颤抖的右手按在了冰凉的碑面上。内心疯狂祈祷：“石头啊石头，给点面子，亮一下，好歹让我有个及格的资质，能留下当个外门弟子就好…”
他努力集中精神，调动体内那自认为微薄的灵力。
起初，测灵石毫无反应。
旁边的弟子皱了皱眉，记录笔停顿了一下。就在林小满内心哀嚎“果然不行”的时候——
异变陡生！
测灵石猛地一震，先是爆发出难以形容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并非任何一种已知灵根的颜色，反而像是包容了世间一切色彩，却又混沌未明，瞬间将整个广场映照得一片煌煌，甚至盖过了天空的太阳！
所有声音都消失了，所有人都被这前所未见的奇景惊得目瞪口呆。
然而，这极致的光芒仅仅持续了一瞬。
下一刻，只听得“嗡”一声沉闷的异响，那坚硬的莹白碑体之上，竟以林小满的手掌为中心，瞬间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
“咔…咔嚓嚓…”
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如同蛛网般迅速蔓延至整个碑体。那璀璨的光芒也如同回光返照般急剧闪烁了几下，随即彻底黯淡下去。
最后，在一众呆滞的目光注视下，那偌大的测灵石，“嘭”地一声轻响，竟化作了一堆毫无灵气波动的白色齑粉，簌簌落下，堆了一小堆。
林小满的手还僵在半空，保持着按下的姿势。
广场上一片死寂。
风吹过，卷起几缕石粉。
“我…我…”林小满看着那堆白粉，大脑一片空白，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完了！闯大祸了！我居然把人家宗门测试用的宝贝石头给弄坏了！这得值多少灵石啊？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啊！
他吓得魂飞魄散，猛地收回手，连连后退几步，语无伦次地对着那同样僵住的记录弟子鞠躬道歉：“对、对不起！师兄！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它突然就碎了…我赔！我一定赔！能不能…能不能分期…”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觉得自己修仙之路还没开始就要因为欠下巨债而结束了。
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高台上的几位主持招新的长老。一位身穿青袍、面容古板严肃的老者（李长老）身形一闪，便出现在测灵台的废墟旁。他先是震惊地看着那堆齑粉，又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扫向吓得快缩成一团的林小满。
李长老的神识早已将林小满里里外外探查了数遍，结果却如同泥牛入海，深不可测！完全看不透！结合这测灵石匪夷所思的反应——先是爆发混沌异象，继而承受不住而崩毁…
一个惊人的念头在他心中炸开：此子绝非普通人！要么是身具某种从未记载过的、强大到测灵石都无法承受的逆天道体！要么…就是其修为已远超我等想象，故意隐匿气息，游戏人间！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绝非青云宗所能轻易得罪的！
李长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古板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尽可能和蔼的笑容，尽管这笑容看起来有些僵硬。他走上前，温和地（他自己觉得）对林小满道：“无妨，不过一块测灵石罢了，小友不必惊慌，更无需赔偿。”
林小满一愣，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这位看起来就很严厉、此刻却异常“和蔼”的长老，有点懵。
李长老继续道：“老夫观小友…嗯…天赋异禀，非常人所能及。只是我青云宗庙小，规矩不可废。这样吧，小友可愿暂且屈就，从我宗门杂役弟子做起？亦可观摩修行，日后若有精进，再行晋升，如何？”
他心想：先将这位“大佬”稳住，留在宗门内仔细观察，总比得罪了要好。杂役弟子身份低微，想必正合这位游戏风尘的大佬之意。
林小满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追究责任？还允许自己留下？虽然只是杂役弟子…但杂役弟子也是青云宗的人啊！能留在仙门里，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他顿时感激涕零，觉得这位长老简直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大善人！他连忙用力点头，生怕对方反悔：“愿意！弟子愿意！多谢长老！长老您真是明察秋毫、宽宏大量！弟子一定努力干活，认真…观摩修行！”
李长老看着他那“真挚”、“感激”甚至带着几分“劫后余生”的眼神，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看看！演得多像！这位前辈定然是十分满意这个安排，连眼神都如此到位！
于是，在周围无数道混杂着好奇、羡慕、嫉妒、不解的目光注视下，林小满领到了一套灰色的杂役弟子服饰和一枚代表身份的木质令牌。
他抱着这些东西，看着那些通过测试、成为外门甚至内门弟子的少年少女们欢天喜地地被人引走，再对比自己这“来之不易”的杂役身份，非但没有气馁，反而暗暗握紧了拳头。
“没关系！杂役也是修行！至少不用赔灵石了…李长老人真好，肯定是看我家境贫寒，故意给我找条出路。我林小满一定要珍惜这个机会，努力修炼，争取早日成为真正的高手！嗯…虽然希望还是很渺茫…”
他一边给自己鼓劲，一边跟着一名外门弟子走向杂役弟子的居所。只是他隐约觉得，背后那位李长老的目光，似乎一直若有若无地跟随着自己，那眼神复杂难明，让他心里有点毛毛的。
“这位长老…看我的眼神怎么怪怪的？难道…他后悔了？还是觉得让我当杂役太便宜我了？”林小满心里又开始七上八下，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脚下的步子都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