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散尽,希望小学的操场已经飘起袅袅炊烟。张阿姨在食堂门口支起铁锅,小米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和远处山林的鸟鸣一唱一和。苏念抱着作业本往教室走,经过操场角落时不由停下脚步——那里的雪堆已经完全融化,露出湿漉漉的草地。那条红围巾洗净后晾在槐树枝头,随风轻扬,像一朵跳动的火焰。
苏老师早!小远背着书包跑来,手里紧紧攥着个皱巴巴的信封,我想把这个投进希望信箱。
教学楼墙根下,那只缠着彩绳的绿色木信箱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苏念蹲下身,替他抚平信封上的褶皱:写了什么秘密呀?
小远神秘地抿嘴一笑,把信封藏到身后:等春天来了,您和陆老师一起拆就知道啦!他踮起脚将信封投进信箱,转身跑开时书包上的星星挂件晃个不停,像条快乐的小尾巴。
苏念望着他的背影轻笑,正要起身,就见陆星衍提着竹篮走来,篮里装着彩色卡纸和胶水。他把竹篮放在台阶上,刚才看见小远投信了?
说是要等春天的秘密。苏念好奇地看了看卡纸,这是要做什么?
昨天答应教孩子们做星空明信片,陆星衍拾起一张深蓝卡纸,指尖轻抚纸面,把新年愿望寄给捐书的叔叔阿姨,也寄给未来的自己。
晨雾渐散,阳光洒落在两人肩头。苏念看着他整理卡纸的专注侧脸,忽然想起昨天傍晚那个看银河的约定——那时的星光,该比明信片上的更璀璨吧。
教室里很快热闹起来。孩子们围坐在课桌旁,桌上铺满各色卡纸和亮晶晶的贴纸。陆星衍举起示范明信片:大家可以在正面画最喜欢的星空,背面写下想说的话,比如感谢捐书的叔叔阿姨,或者将来的梦想。
我想画昨天的雪人!朵朵举起小手,眼睛亮晶晶的,虽然雪人化了,但我要把它画下来寄给它自己!
孩子们笑作一团,陆星衍笑着点头:好主意,这样雪人就永远活在画里了。
苏念在后排帮忙分发材料时,发现小航正对着画纸发愁。她捡起被揉皱的纸团展开,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篮球架,旁边站着个小人。
画得不错呀,她柔声问,怎么不要了?
小航低着头嘟囔:我想画陆老师教投篮的样子,可总是画不好他的手……
苏念心里一软,拿起画笔在纸上轻轻勾勒:你看,手腕要这样弯,手指要张开……笔尖游走间,她仿佛又看见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陆星衍在球场上耐心指导每个孩子的身影。
不知何时,陆星衍已站在一旁。他看着苏念握着小航的手作画,阳光在她发梢跳跃,心里某个角落突然变得很柔软。待小航终于画出满意的投篮姿势,陆星衍递来银色贴纸:给篮球贴上星星,它就是颗星空篮球
孩子们的想象力总是令人惊喜。朵朵画了戴红围巾的雪人被星星环绕;小远画了长翅膀的星光绘本馆;叫乐乐的小女孩画了辆流动星空学校大巴,车顶两个小人正在撒星星。
苏老师看我的!乐乐举着明信片跑来,指着车顶的小人,长头发的是您,短头发的是陆老师,你们在给我们撒知识的星星呢!
苏念接过明信片,看着稚嫩却用心的笔触,眼眶微微发热。陆星衍走近时正看见她泛红的眼角,轻声问:怎么了?
没事,她拭了拭眼角,把明信片递过去,就是觉得孩子们画得太动人了。
陆星衍指尖轻抚过车顶的两个小人,眼底漾开温柔:因为他们心里,装着属于我们的整片星空啊。
午饭后赵阳匆匆赶来,递来厚实的信封:央视团队寄来的拍摄流程,还有给孩子们的礼物。信封里滑出一叠彩色照片——雪地嬉戏、整理图书的温馨瞬间都被定格,最下面是印着星空图案的笔记本。
团队听说咱们有希望信箱,想拍拆信的画面,问什么时候方便。
苏念和陆星衍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等孩子们写完明信片吧。
午后阳光正好。陆星衍带孩子们在球场挥洒汗水时,苏念坐在希望信箱旁整理明信片。山风送来松针的清香,她轻抚信箱木壳,想起小远说的,心里满是期待。
在想什么?陆星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刚打完球,额发沾着汗珠,运动服被风吹得微微鼓起。
在想孩子们的秘密,苏念仰头微笑,小远说要等春天,我们要一起等吗?
好啊,他在她身旁坐下,拾起朵朵画的雪人明信片,不过,我有个秘密想现在告诉你。
苏念的心轻轻一跳。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影,她轻声问:什么秘密?
上次在县城看到个星空投影仪,他从口袋掏出小盒子,想着孩子们还没见过银河,就买来了。今晚可以在教室投影,让他们先看看繁星满天的样子。
苏念打开盒子,小巧的投影仪上印着猎户座图案。她惊喜地抬头:你怎么知道我也在惦记这个?
猜的,他笑着拂去她肩头的草叶,你说过想带孩子们看更广阔的世界,这就当是去看真银河前的预习课。
两人并肩坐在操场边,看孩子们追逐嬉戏。苏念把玩着投影仪,想起初遇时他也是这样,默默记取每个心愿,用行动细细实现。
陆星衍,她轻声问,当初为什么想做流动星空
他望向远山,沉默片刻:我小时候在乡下长大,唯一能了解外界的,是本翻烂的《星空图册》。那时总想,要是有人能带着知识来乡下该多好。他转头看她,目光诚挚,遇见你之后,这个念头更坚定了。因为我知道,有人愿意和我一样,把光阴献给这些孩子。
苏念心里暖融融的。她望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也是。遇见你才明白,流动星空不只是公益项目,更是家——有孩子的笑声,有我们的约定,有永远说不完的梦想。
夕阳西斜时,他们收好篮球和明信片,提着投影仪往宿舍走。经过希望信箱,苏念停下脚步轻拍木箱:等着吧,春天就快来了。
陆星衍望着她被晚霞染红的侧脸,轻声说:其实还有个计划。
下个月带孩子们去山上植树吧。每棵树旁立个木牌,写上孩子的名字和愿望。等树长高了,他们也长大了,再回来看就像看见自己的成长。
这主意真棒!苏念眼睛一亮,让孩子们把愿望卡埋在树下,就像与大山定下成长的约定。
晚风送来野花的清香。两人并肩走在校园小径上,影子紧紧依偎。宿舍的灯光温暖亮起,像守护这片天地的星辰。
当晚,星空投影仪在教室点亮天花板。猎户座、北斗七星、银河……璀璨星图如梦似幻。闻讯赶来的孩子们趴在地上,发出阵阵惊叹。
快看!那颗最亮的星星是不是雪人变的?朵朵指着星空雀跃。
苏念和陆星衍站在孩子们身后,看那些仰起的小脸与星空交相辉映。陆星衍轻轻碰碰她的手臂:看,我们的星空就在这里。
星光落进他眼底,映出一片温柔银河。苏念含笑点头,在心里许下约定——要和他一起,带孩子们看遍星空,赴每个山野之约,让流动星空的温暖永远传递。
夜深了,孩子们依依不舍地离去。关掉投影仪,两人踏着月光走回宿舍。草叶上的露珠闪着微光,希望信箱静静立在墙角,守护着孩子们的秘密,也守护着他们对春天、对成长、对下一段温暖旅程的共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