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修行者来说,时间,其实过的很快。
而对于己忢和施闲来说,更是如此。
元婴期千年之久的寿元,对己忢来说相对充裕,且没有根脚的他,也不敢冒进修行。
于是,一只野狐狸在正道的边境城镇周边,一晃荡便是两百余年。
而这只野狐狸也在四十多年前,以近400岁的高龄,晋升到了出窍期。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己忢晋升出窍期,施闲的境界又得到了精进,虽不足以踏入大乘期,但在合体期已经臻于圆满了。
这其中的道理,施闲还是没有摸清楚,但规律却是十分清晰,那就是己忢破境,自己也能得到提升。
一直到施闲后期修炼到圣人境,开始摸索天道时,他才明白其中的原因。
概是因为,金丹期及以下的修士,修的仅仅只有自身。只有到金丹期时,修士才有资格开始领悟天地法则的奥秘。
而也正因为此,在金丹期之后,无论是在破入元婴期、出窍期亦或是更高的境界时,修行者都会进入一个与天道短暂交融的状态,也就是所谓的“天人合一”。
这个状态视境界、视破境者、视环境,有长有短,但大部分人的“天人合一”只是短暂到在提升境界的强烈冲击下几不可察觉。只有极少一部分人会将“天人合一”的状态保持到境界提升的冲击之后,从而自知,或被他人所感知。
这种情况,往往被人称呼为“破境后的顿悟”。
而魔种,作为被寄宿者修炼的“丹田”,在这份直面大道至理的机缘中,自然是扮演着主要角色。
魔种作为施闲的一部分,自然也是基于施闲的境界水平,来感悟此时的天地至理,并在感悟后,将这份感悟传递给施闲。
换句话说,就是施闲通过己忢体内的魔种,在其破境时,“偷窥”到了天道的本质,从而提升了修为。
只是“偷窥”的主体不是施闲,而是己忢体内的魔种。而且这两次“偷窥”的时间太短,所以施闲不过是提升到了合体期大圆满,离破入大乘期,还差临门一脚。
而这之中,其实还有两个特点。
一是遗留。魔种感悟的天地至理层次,是远高于己忢本身的。虽然施闲没办法通过魔种,将自己的修炼感悟传递给己忢,但魔种自己领悟的这部分感悟,却是实打实的留在了己忢体内。只不过目前的己忢根本无法理解,也无法运用,但从长期来说,还是会产生潜移默化的效果,既能提升己忢的修炼效率,对后期的破境也有帮助。
二是分润。基于上述原理,其实如果在己忢破境时,施闲把自身的魂魄分出一定部分,降临在己忢的魔种上,他就能做到“借壳上市”,即不通过魔种,而是通过自身直面天道。好处是对施闲的提升将非常巨大,坏处则是会分润己忢对天道的感悟窗口,让己忢提升不完整,甚至提升失败。所以别说目前施闲不知道能如此,即便知晓,他也不会这么做。
而在己忢晃晃荡荡了两百年之后,他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机会。
他在边境不远处遇到了一个被追杀的金丹期正道修士。
这位修士逃入一处隐秘之处后,虽躲避了追杀,但在己忢赶到他的身边时,他也已经濒临死亡。
这类正魔两道,甚至正道之间、魔道之间的袭杀事件,己忢在这边境的三百多年来,其实看到了很多,也是他日常捡尸,获得低阶修行资源的主要来源。
但这次却有些特殊,因为这个金丹期正道修士的外貌和化形后的己忢,有着9分的相像。而且,从他与魔道修士搏杀时释放的术法来看,他是修行有情道功法的。
因为知道二徒弟的心思,在己忢赶到这位修士身边时,施闲第一时间降临了过来,并施展术法检查这位修士的情况。
很快,随着施闲施法完毕。己忢立马说道:“师父,能给他种下魔种么?有了魔种的约束和救命之恩,徒弟我有一定的信心,说服他和我共享身份,只要通过魔种模拟他的法力波动,再凭借我和他相貌的接近,我还是能够假扮成他的。届时,我们就能在正道辖区内自由活动了。”
施闲摇摇头,说道:“不行,他丹田破碎,筋脉尽断,甚至还燃烧了神魂。正如我们看到的,他在遭遇围杀时,还能突然爆发,反向袭杀2位魔道修士,应该是动用了某种强大的自我燃烧秘术。这种秘术一旦施展,就算大罗金仙亲至,也救不回来了。这个人,是条汉子!”
己忢闻言瞳孔一缩,但还不待其言语,施闲继续说道:“魔种能解决他丹田甚至筋脉的问题,但没办法解决神魂问题,他的神魂已经油尽灯枯了。”
“这样么?”,己忢眉头紧皱,心中有些苦恼,当时果然应该暴露修为,先将人救下来的么?这么好的机会,就这样错过了。
但己忢没把这种苦恼说出来,这种事后诸葛亮的话语,容易让听到的“共谋者”,有一种说话者将责任推卸到自己身上的感觉,容易引发对方的不快。
其实这么多年来,不止是施闲在小心的维护两人的关系,己忢也是如此,他对两人的情谊,也同样十分珍惜。并时时刻刻的小心维护着。
施闲顿了顿,说道“除了你刚刚说的,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己忢闻言,惊喜的抬头看向施闲。
施闲也没有卖关子,吩咐己忢拿出材料后,手中布置着法阵,口中也没有停下:“还有一个方法,趁他神魂还没有消散,把他的记忆抽取出来。待师父把他的记忆封入灵器,你一样可以假冒他的身份。
至于法力波动的问题,他的丹田现在只是碎了,但并没有死。我先给他种下魔种,修复他的丹田,再让魔种包裹其丹田,寄养在你体内。这样,你体内的魔种一样可以模拟他的法力波动。”
己忢抿了抿嘴唇,说道,“可是师父,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于邪恶一些?”
这并不是己忢圣母心泛滥,他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施闲的秉性和执念。
施闲排斥魔道,可现在却要用如此魔道的方式,帮助自己完成心愿。说实话,己忢并不想这么做。他不想让施闲因为自己,而突破底线。
施闲轻轻一笑,说道:“放心吧,师父虽不喜魔道,但也并不是迂腐之人。这个人已经没救了,你顶替了他的身份之后,去完成他想做的事,去照顾他珍视的人,去报复他的仇人,那也算对得起他了。那我们,就不算亏心。
而且,师父只是复制他的记忆,并没有伤害他的魂魄,他一样可以进入轮回的。甚至某一天,等我们修为强大了,还可以通过他的丹田,召回他的魂魄,复活他。
即便那时,他已经轮回了,我们依然很可能借此找到他,并帮助他。师父的本事你是知道的,即便他投入畜生道,成为了昆虫鸟兽,师父一样能够让他化成人形,修出灵智。
届时,你再将他的记忆还给他便是了。”
“哦,还有。”施闲补充道,“报复仇人这个你此后可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如果不是对方的错。小小恶作剧一下,就算了了。可不能因为对方骂了此子一句话,你就跑过去灭人家满门。”
“师父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己忢反驳道。
本来的略显紧张的气氛,在施闲的调笑下,得到了缓解,己忢也貌似被施闲说服,并没有再提出其他意见。
但两人心里其实都知道,施闲,违背了一次他自己的原则——为了己忢的愿望,施闲即将生挖他人丹田。
很快,施闲再一次的施法完毕,将一团血肉植入己忢体内,并将一块玉牌交给了他。
而这时,那位金丹期修士,也终于在失去了阵法支撑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师徒俩相视一眼,提起这位修士的尸首,便远遁而去。
这期间,两人不再考虑隐藏修为,不停的转换地点,一次次的布置阵法处理尸首和遗物,尽可能的清理掉上面可能存在的追踪印记。
就这样一天后,两人气喘吁吁的,在一处藏身之地停下。
“师父,差不多了吧,我们两百多年来,找到的藏身地都已经用的差不多了,这处再用完就只剩5处了。可以停下了。”早已变为人身的己忢提着和他极其相似的尸首,向施闲说道。
看着一个红润,一个惨白,但相似度极高的两个面容,施闲眼角还是不自觉的抽了抽,虽然人身确实更利于携带尸体,但这小子八成是故意的吧?他什么时候这么恶趣味了?
“是差不多了,就在这吧,你先把他身上的这些遗物都收起来,里面的任何物品都可能是他的身份证明。你的字比师父写的漂亮,你写墓碑,师父挖坑,我们把他安葬了吧”,施闲吩咐道。
于是,一个刻着“恩公之墓”墓碑,在一个坟头前立起。
两人摆上香炉,放上祭品后,身形一闪,离开了此处。
在两人又接连腾挪3处位置,“洗净”了身上的所有残留后。
他们猫在了一处藏身之地内,开始研究起那位金丹期修士的记忆和遗物。